怎麼會這樣？難道他不是……王母忍不住扶案而起，卻被身旁的玉帝偷偷扯了扯袖子，這才又緩緩落座，隻是心頭早已亂成一團……不是戩兒？隻是這分明不是變化之術，莫非竟會是他？壞了壞了！弄巧成拙了！

“解開了！快走！”看著瞬間便已閃到天邊的兩道身影，凝霜心中的不安卻絲毫沒有減輕，咬唇輕皺娥眉，心疼的望著“靈犀鏡”中似乎呼吸漸弱的黑色身影，“清源……為什麼不阻止他……”這一次，淚水終於不堪承受重量的滑落而出……

“二哥~~”

“舅舅——”

“沉香！時間不多了，你去劈山吧……”可惜，最後功虧一簣……那個黑影還是……輕咳兩聲，魔尊漸漸黯淡的雙眸卻突然亮起一道神采，沒有焦距的視線撞上了一道寫滿焦慮的目光……戩？本座……錯了嗎……幸好早做了準備……

楊戩渾身冰涼的僵在原地，生命裡最後一絲溫暖也隨著那對緩緩閉合的雙眸消散而去……這一刻，楊戩終於徹底品嘗到了悔恨的滋味，心底仿佛裂開了一道巨大的縫隙，腦中似乎有什麼正在碎裂開來……

“……唔……”劇烈的頭痛讓楊戩忍不住擰了眉心，恍惚間一聲輕歎卻飄入耳中，“看來這‘遺情蠱’已經生效了……”

“……‘遺情蠱’……”搖了搖頭，吃力的睜開眼睛循聲望去，那個素來便淡漠如雪的白衣男子此時竟也似墜落了塵世，臉上隱隱流露著屬於凡夫俗子的才有的悲傷，“那是什麼？清源……我有權力知道……”望著白衣男子瞬間複雜難明的表情，楊戩的眼中寫滿堅持。

“既然你堅持……隨我來吧……”

“沉香！現在什麼也不要問……時間不多了，你去劈山吧……”言罷楊戩便緊隨清源出了水牢，留下早已被這接踵而來的一切徹底石化的三聖母和沉香……

“‘遺情蠱’，用自己的死亡封印愛人記憶的禁忌之術……引精魂入酒，以心血為契，契成而結生，是為……忘情絕愛之術！”

“你說……他對我用了……”微微顫抖的聲音仿佛隨時都會消散在風中，前所未有的惶措讓楊戩失了一貫的冷靜自持，緊攥的掌心遮蓋不住連綿滑落的縷縷殷紅，“我會忘了……他嗎……”

“若你對他無情，這‘遺情蠱’便於你無礙，若果有情……”

“有情……又如何？”

“你的記憶中……不再……有他的存在……”望著楊戩瞬間蒼白若紙的臉，清源眼中閃過一抹同情，搖了搖頭心下暗歎：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

“楊戩！今日之恨我魔界所屬必會向天庭討回——”遠去的聲音將楊戩從混亂中驚醒，下意識地轉身向水牢疾步而去，那道黑色身影卻已杳無蹤跡……無力地閉了閉眼，記憶中的黑色身影已經模糊得看不清樣子，腦中一陣緊似一陣的疼痛將楊戩的神智漸漸抽離，隻有一句未及出口的歎息回蕩在心底：澤……這份遺忘何嘗不是對楊戩最大的傷害……

楊戩……你的煉獄才剛剛開始——黑暗中，一道陰冷的目光瞥了瞥陷入昏迷的銀色身影，轉瞬間便融入了那片黑暗……

“二哥，你怎麼又到這兒來了？讓嬋兒一陣好找。”望著獨立河邊的那道銀色身影，楊嬋眼中忍不住泛起一抹淚意，自那日醒來二哥便似乎有些不同……總是會不自覺的來這河邊，一站便是好幾個時辰……

“三妹……我們回去吧……”銀甲男子那滿目的迷茫還來不及收起，唇邊便已然綻放起溫柔的淺笑。

“二哥，嬋兒新學了幾道菜，一會兒做給你嘗嘗吧？”

“……三妹……”

“怎麼了？”

“……沒什麼……”

風起，楊柳輕動，遠去的聲音漸不可聞，白色的身影乍現即隱，徒留一聲悠長的歎息……

風止，流水叮咚，仿佛情人溫柔的低語，“戩，待塵埃落定之後，與本座同遊三界可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