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命運這種東西，鄭吒認為自己的命大概已經與生化危機糾纏成一團，還密密麻麻地係滿了死結。比如現在，T病毒在機場爆發不就是一出活脫脫地生化危機的CG動畫惡化嗎？

但將場景從哈弗威爾移到北京，真是個一點都好笑的玩笑。

在亞當宣戰之後，來自機場監控室的所有信號都被切斷，雖然狀況未明，但從快被打爆了的110中可以得知，T病毒已經在機場裡迅速廣泛地蔓延開來。

由於信號切斷的緣故，電腦屏幕定格在亞當從那兩個由警察變異的喪屍間走過的畫麵，很神奇，或是說，在意料之中，那些已經將掠食血肉作為唯一生存目標的怪物們如同沒有發現他一般，完全沒有對亞當發動攻擊的意圖。

鄭吒的第一反應是加快了車速駛向機場，楚軒卻隻是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而後開始與軍方聯絡。一直如同附骨之蛆般吊在二人身後的雇傭兵們在宣言後向四下裡撤退，防暴武警並沒有追擊，而是緊急向機場趕去。

即使從宣戰至到達機場僅僅用了五分鐘，事態也已經發展到了相當糟糕的地步。當楚鄭二人到達時，機場停車場已經隻剩腐敗膚色的喪屍在遊蕩。

“T病毒的傳播速度不可能有這麼快，亞當使用的病毒肯定是經過他改造的。”對付喪屍這種東西鄭吒已經算是很有經驗，他撞飛了兩隻向車子撲來的怪物，向仍舊埋頭操作電腦的楚軒征求了一下意見，“過一下肯定要封鎖機場，到時候再進去會受到軍隊和亞當雙方麵的製約。怎麼樣，趁布置還沒有完成，直接衝進去吧？”

楚軒抬起頭，推了推眼鏡，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他。

鄭吒先是一陣莫名，而後恍然，坐在自己身邊的就是位軍部大校，他居然在跟一個大校談論擾亂軍事行動的計劃，簡直是找死。

“停車。”楚軒命令道。

“雖然以你大校的立場應該留在這裡進行應急指揮防止事態蔓延，但這裡已經不是現實世界了，這個世界隻有一天，而且在輪回世界中，就算造成劇情人物的死亡也……”鄭吒頓了頓，這些道理當初是楚軒逼著他去麵對的，他料不到會有這麼一天反過來對楚軒說這些話。

但是……真的可以就這樣看著高效病毒蔓延開來嗎？

防彈車顛簸著，又一次從一隻不長眼的喪屍身上碾壓過去，黏腥暗紅的液體濺上了車前窗，透過那幾點紅，鄭吒望向機場大樓。大部分的玻璃已經破碎，血跡斑斑的不鏽鋼框架上吊垂著兩三具仍在不斷掙紮的喪屍，平日人來人往的地方，已是了無人跡，宛若人間地獄。

不要論他也不願見這樣的景象，單單說在這座城中，程嘯還在，羅甘道還在，霸王還在，王俠和趙櫻空也許也在，如果不能及時對病毒加以控製讓它在整座城市裡蔓延開來，蝴蝶效應之下，會發生什麼事情難以預測，特彆是現在隻是個普通人的羅甘道，麵對喪屍根本缺乏自保能力。

不愧是楚軒，想問題就是迅速全麵，鄭吒不再猶豫地踩下了刹車。

“你有這樣的覺悟很好，”楚軒點點頭，在打開通話器布置警力之前說，“你說的我清楚，否則亞當不會采取這種孤注一擲的行動，停下來隻是因為……”也許是他也在分心考慮應對之策的緣故，這段話並沒有說完。

鄭吒愣了愣，楚軒似乎是已經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成了對身份轉換的認知，在這樣一個極具迷惑性的世界中能夠做到這點，其心理素質實在是強到了讓他難以想象的地步。

但……總是在隱隱之間，感覺事情好像有一點不太對勁。

“給我一輛車，我衝進去牽製住亞當。”鄭吒搶言道，依靠火力封鎖喪屍行動這種事情，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不如搶先衝進去騷擾，讓亞當無法順利完成布置。

“不，留下，”楚軒他放下通話器，同樣向機場大樓望去，“我對亞當的作風很熟，他不會給你留下這樣的機會。”

言下之意，顯然是和亞當比起來，你還遠遠還不夠看。

鄭吒讓自己慚愧了十秒鐘，麵對僅次於楚軒的智者，在失去壓倒性武力的時刻，他確實沒有踏入布局之中還能全身而退的自信。同樣被投入這個世界，這幾十天來自己可謂一事無成，而亞當呢，雖然還不清楚他是如何做到，但顯然這個人已經掌握了太多了先機和優勢。

“凡人沒必要去和基因改造人比較。”楚軒說。

這是頂級智者間的戰場。

鄭吒望向楚軒，有點搞不清這句話算是說他笨還是在寬慰他，但無論是哪一種都很奇怪，按理對於楚軒來說他們現在還什麼交情都沒有吧，那廝什麼時候變得會在意彆人了？

普通喪屍在精準有效的火力壓製之下堪稱脆弱，遊蕩在機場外圍的喪屍並不多，取得警力支援後，眾人順利完成了封鎖機場的任務。

麵對生化武器攻擊的惡性事件，軍隊的抵達異常迅速，當然，指揮權是屬於陸軍軍官的。

對於楚軒謊報機場炸彈的事件沒有人去追究，相反，高層認為這是楚大校明察秋毫，察覺出國際航班上有□□，因而使其降落在客流量較少也相對容易進行封鎖布軍的軍民兩用機場的緣故。

“這是被困機場的旅客名單。”楚軒將一份資料交給指揮官，那是位李姓的大校，“很不幸，其中有一位日本議員。”

指揮接過去，沉吟一聲，道：“一個議員來中國怎麼可能無人知會？”

楚軒咬了一口蘋果，麵無表情地說：“支持他的家族企業股價接連下滑，在中國分公司的虧損分外嚴重，是秘密以民間身份趕來的。”

很顯然，這就是亞當選擇這次航班的原因，如果挾持他做為人質，就可以輕易演化成一出縛手縛腳的國際外交事件。

“那麼，你的意見是？”軍官向楚軒詢問。

雖然軍銜算是很高，但楚軒卻並沒有多少實權，事實上，也不會有政客會將權力放心地交到楚軒手上，這是把太過瘋狂太過銳利的雙刃劍，穩定的世界難以承受肆無忌憚地使用他的後果。但對手是亞當，是存活的基因改造計劃中僅次於楚軒的成品，對付怪物，就要用怪物的手段。

“如果這是亞當的計劃，他會先一步製造證據聯係媒體，現在可以做的隻有收縮包圍圈，然後，等待。”果核劃著拋物線，避開一具還未來得及清理的無頭屍的遮擋，落入垃圾箱中。

對機場內部的援助工作並沒有完成，當槍支將機場納入射程時，機場控製室重新取得了聯絡。

“喪屍們很聽話，監視設備保存完好，我已經將這段錄像發給外媒，撤掉直升機，如果再有軍隊踏入機場，你們可以猜猜我會怎麼做。”屏幕上的出現了亞當的麵容，他的背後是VIP休息室，議員及幾十位人質在VIP休息室裡驚恐地擠在一起。

“判斷所在地，狙擊手準備。”大校下令。

楚軒搖搖頭，“沒用的，是錄像。”

“病毒的傳染性非常強，你們可以選擇等待，用時間去驗證它的威力，或者……”亞當微笑了，他平靜的聲音下隱隱藏著一種難以掩飾的陰狠，“讓楚軒和鄭吒進入機場談判。病毒爆發對我並沒有好處，雙贏才是所求的結果。”

這是一出陽謀，就算明知有陷阱，卻在國際壓力之下逼得人不得不往裡跳。如果說亞當的“勢”在於得以保持的記憶和自主神空間中帶出的科技，那麼楚軒所擁有的“勢”就隻有國家軍隊的力量，而這一招之下，亞當便將楚軒可以調動的“勢”降到了最低。

“還有，猜對了，這隻是錄像，趕緊去援助狙擊手吧，有幾隻怪獸正向他們移動。”亞當聳聳肩膀，似乎帶著一點點無奈，“不過，他們現在大概已經碎肉塊了吧。這次就算了，下次就要再搭上人質的性命。”

指揮官麵色突變。

“一號狙擊位失去聯絡。”

“二號狙擊位失去聯絡。”

……

對機場的封鎖已經十分嚴密，喪屍不可能突破封鎖追蹤到狙擊手的位置，而普通行動遲緩喪屍，也根本不可能有對特種部隊狙擊手一擊必殺的能力。

“是爬行者，變異後巨大化的爬行者，而且從骨頭斷麵看來，這些爬行者生前非常強壯。”一看到那些隻剩下一堆破碎骨肉的照片，鄭吒就做出了判斷，“那是一種有著鋒銳巨爪的喪屍，反應靈活，移動速度是普通人類的十倍左右，力量巨大，可以撕破10CM左右的鋼板，但防彈車應該足以阻擋。”

他剛剛從被召回的直升飛機上下來，此刻正拿著一張機場地圖描述喪屍分布情況以及變異品種。

“這位就是那個鄭吒？”指揮官懷疑地看著楚軒。

鄭吒這才發現自己是在越俎代庖，他同樣看向楚軒，等待那家夥給自己安排一個合理的身份。

“化名，程嘯的表兄。”楚軒給出了簡短的解釋，而後壓低嗓音，“才出山，那家人終於用藥蠱堆出來了基因鎖二階，找我做研究的。”

和程嘯父係世代有成員入伍的古武世家不同，他的母親，亦即是以蠱術聞名的家族一直低調且神秘，行蹤難測，直至這一代，才通過聯姻等手段在政府麵前露出冰山一角。

太扯淡了，他也不怕人家去找人確認的，鄭吒差點被楚軒那張故作神秘的冷臉逗得噴出笑來。但這種時候多說多錯，他索性裝酷不去插話。

指揮官卻是陡然神情一肅，“基因鎖二階，這就是亞當所求的……難道這也是你們受到追殺的原因？”

楚軒點點頭。

軍官看鄭吒的目光頓時變得跟看大熊貓似的。

鄭吒根據經驗列了一張清單遞給楚軒，“這是我們需要的武器，你讓他們準備一下。”

楚軒瞟了紙條一眼，將它揉了揉扔進垃圾桶，在鄭吒發怒之前拉了他來到自己那輛防彈車前，打開了後備箱。

“靠！”鄭吒目瞪口呆地看著楚軒，“這麼多武器，你以為你是軍火販子嗎？”

站在附近的指揮官痛苦地扭過臉去，竟然說一個PLA大校是軍火販子，果然是深山裡呆久了，這孩子怎麼說話的這是？

“楚軒大校，你二人請務必安全歸來。”臨彆時指揮官行了一個軍禮，麵前的就是倆活生生的國寶，掛了哪一個都是巨大損失。楚軒他倒是不擔心，軍中關於他的傳說已經誇張到不靠譜的地步，但另一個雖然理論上身手強大，卻是個話都不會說的菜鳥，由不得人不去在意。

楚軒還了一禮，搖上防彈窗，聲音從隻餘一線的窗縫間飄出。

“不過手下敗將，一定完成任務。”

指揮官目送二人離去，黑車發動，絕塵而去，直入機場，隻留這輕飄飄的一句話，聽起來格外風騷。

“聯絡程少將，確認那個叫做鄭吒的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