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偶爾才會皺著眉喝的一點水,布魯斯沒有入口任何東西了。
期間紮塔拉帶著紮坦娜來看他,紮塔拉叔叔更是坦白了自己魔法師的身份給他檢查身體。
父親的朋友關切的看著他,紮坦娜握住他的手陪伴他,但布魯斯依舊是無法接受食物,它們不再是維持生命的必需品,反而變成了什麼可怕醜陋令人作嘔的東西。
無論怎麼樣的食物他的腸胃都在尖叫著拒絕,那淒厲尖銳的聲音讓他煩不勝煩卻毫無辦法。
他從昏迷中醒來,又無措的昏過去,他幾乎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了,這加劇了他的恐慌,從此陷入惡性循環。
沒有睡眠,他在夜晚悄然降臨時隻把眼睛露在外麵,看著風嗚嚎地擊打著窗戶,看著月光冷淩淩的撒在地板上。
他睜著眼睛直到天明或是昏迷。
紮坦娜陪著他,給他說魔法界的故事。
在隱瞞身份的日子裡她有太多的故事沒和同齡人分享。
“你知道嗎?我聽爸爸說過有一個很厲害的魔法師,他探尋宇宙的奧秘接觸世界的真實,不論是死神惡魔天使還是上帝……都無法奪走他的靈魂。”紮坦娜知道她的朋友正在痛苦,她想方設法的轉移他的注意力,也不需要朋友強撐著回答,繼續絮絮叨叨:“不過已經很久沒有他的消息了,有人說他隱世了,有人說他退出魔法界了,也有人說被上帝帶走了。”
“人死後會被上帝帶走嗎?”布魯斯虛弱的問,也不抱什麼希望,仿若隨意一問。
紮坦娜身體一僵,意識到自己不該說這麼件事,看見小夥伴蒼白病弱的樣子,咬了咬牙:“當然,托馬斯叔叔和瑪莎阿姨絕對是上天堂了。”
她擔憂地看著布魯斯,聽見他輕輕的問了一句。
紮坦娜沒聽清,湊近了一點才聽到最後兩三個單詞。
小姑娘想了想,發覺他是在問那個魔法師,就絞儘腦汁地搜刮著關於他的記憶:“那個人叫伊格納茲·瓦沙克。他主要是在人類社會太厲害了才被魔法師發現魔法能力也相當厲害,而且他好像拿了很多獎……雖然魔法界的大家都瞧不太起現實世界的獎項啦,但爸爸說他是那種通用的天才。”最後一句話紮坦娜吐著舌頭學了紮塔拉的語氣。
“他是個什麼樣子的人呢?”布魯斯努力不去想讓他虛弱的那些事,追問道。
“我沒見過他,不過所有見過他的人都說他非常英俊,金色的頭發像太陽的黃金,綠色的眼睛配上頭發就像王冠上鑲嵌翡翠。”
這時紮塔拉進來了,他先摸了摸布魯斯的額頭,再溫和地問兩個小朋友:“紮坦娜你在和布魯斯聊什麼?”
紮坦娜告訴他:“在說伊格納茲·瓦沙克。”
這就是布魯斯第一次聽聞這個人了,金發綠眼,他短暫的想起了那個年輕的警員也是金發綠眼,但這個想法就如蜻蜓點水一般連漣漪都飛速消失了。
“你好,紮塔拉叔叔。”布魯斯說。
紮塔拉點了點頭,拿出了阿爾弗雷德交給他的糖果。
布魯斯看見這個,想起了淡淡的草藥香和甜味,想起了沒聽過的柔和的小調。
見他看著,紮塔拉幫他剝了一顆:“試試看好嗎?布魯斯。”
布魯斯小弧度地點點頭。
在他虛弱了好些天之後,終於有了好消息。
紮塔拉告訴他們這是一種清甜的藥丸,可以安神促進睡眠,沒什麼負麵效果。
魔法師感慨著:“真是天才的配方,效果可能比一些魔藥還要好。”布魯斯含著糖,難得睡了一個安穩的覺。
紮塔拉有事要離開了,帶著憂心忡忡的紮坦娜。
他憐愛地看著自己的女兒,安慰她:“不用擔心,紮坦娜,那糖果是魔法師的傑作,會讓布魯斯安定下來的,我敢肯定那對布魯斯沒有壞影響。”
似懂非懂的紮坦娜在不久後的一次通話中把這件事說給了布魯斯。
當時布魯斯已經強迫著自己多吃些東西不讓最後的家人對著照片垂淚了,他弄到了警員的證件照和伊格納茲·瓦沙克的照片並把它們擺在一起,沒覺得這兩個人有什麼共同點。
聽見紮坦娜這麼說他筆下一頓,意外在伊格納茲·瓦沙克格外上鏡的臉蛋上橫加一筆。
索性紮坦娜那邊好像有人找她,聊了幾句就掛斷電話,布魯斯這才順著被擊中得思路往下思考,他看著右眼下被畫了一條黑色橫線的青年,若有所思的給他添了一副和警員一樣的眼鏡。
在他的疑惑明了之前,他的腦袋就告訴他這是不太像的兩個人,共同點隻有都是金發綠眼。
但他的直覺一直在預警,兩種截然不同的結論吵得他腦袋疼。
如同撥雲見日,所有的線索擺在了他眼前。
奧格斯特的入職時間和伊格納茲的死亡時間相差不過兩三天。
老管家說他學著警員哼唱的歌曲精簡但厲害,還問了是哪位大師的作品。
伊格納茲橫跨多界的獎項記錄,其中音樂獎項不少。
紮塔拉叔叔說奧格斯特的糖果是魔法師的傑作。
伊格納茲的照片被畫上眼鏡之後的違和感,畫上之前他看著照片連這個兩人的共同點金發綠眼都沒察覺,明明之前紮坦娜提起的時候也想起了警員的瞳色發色,但就是概念上的沒把這當做一個共同點。
以及阿加雷斯與瓦沙克同屬於所羅門王的魔神。
布魯斯想要見他一麵。
男孩握著筆,將兩人的照片貼在紙上,畫上等號後怔怔地看了一會,他握住筆,用稚嫩的文字寫到:
你是誰?
寫完後布魯斯反而放鬆下來,抬手將整張紙丟到壁爐裡。
他沉靜地看著焦痕爬上白紙,文字漸漸消弭,其間蘊含著的亡者複生活人尋死的真相也一並燒了個乾乾淨淨。
火光下他的麵孔明明滅滅,襯得那雙藍寶石一樣的眼睛像是星子一樣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