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斌羽你他媽的——”
唐曉翼往前一大步,一拳就要揍到唐稟羽頭上…但拳頭還是停在了唐稟羽的後腦勺前。他的呼吸聲極度劇烈,顯然是氣到了一種程度。
唐稟羽頭都沒有回頭一下,隻是低頭把手上的尖槍長柄處三下兩下折回隻剩尖柄部分,再把這柄凶器藏入裙底不知道哪裡…她平淡的敘述道:
“如果隻有你一個人。”她隻是平靜地敘述道。
唐稟羽仿佛真的是曼寧口中的「白色幽靈」,看得見而摸不著。
虎鯊連上兩步要抓唐稟羽的手——卻連人家的裙擺都沒挨著,隻能看著唐稟羽一手扶著蛇鱗借力,「刷刷刷」地三下五除二飛上了蛇背。
“這孩子如果還活著…也不希望我這麼乾吧。”唐稟羽上去的時候還順便撫摸了一把巨蛇的腦袋,道。
曼寧走上前,現在她的手上有了人質,整個人底氣都不同了,不再需要忌憚著把柄銳利的長槍。她抬起了手中的手槍,黑黝黝地洞口正對眼前的唐稟羽——然後她扣下了扳機。
唐稟羽隻是站在原地看著曼寧逐步逼近,看著她抬起槍,看著子彈射出。
她腦袋一偏,躲開飛來的子彈。彈頭蹭過少女的發梢,淺淺的火藥氣息從鼻尖一晃而過。除此之外,她沒有任何的動作,沒有風,沒有起伏,像是精致的洋娃娃。
曼寧冷笑一聲: “你不是說——”
唐稟羽說: “阿寧…不是這樣的,你知道嗎 ? 一條生命的落幕應該有足以匹配它重量的劇本。”
“——在這之前,阿寧,你愛我嗎 ? ”
曼寧嗤笑一聲,張口道: “我——”
“是的,這個答案從來不必說…當我拾起長槍的那一瞬間,就決定了很多——手上凝固的鮮血、不能再放下的武器,與這一刻的你我。”
唐稟羽先行開口,沒有給曼寧說話的機會。
與此同時,唐曉翼好像察覺到了什麼,轉過頭看向那些狙擊手的位置。
“但是我愛你,我親愛的阿寧。”唐稟羽踏前了一步,主動將自己送到了曼寧麵前。她白皙的手前探握住了曼寧的手腕,那雙蔚藍的玻璃珠裡反射出曼寧的身影。
“我說的不是曼寧…是阿寧。”
發絲晃過曼寧的——不,阿寧的鼻尖,少女的清香在洞穴濃鬱的黴味下若隱若現,但那分明確實是在鼻尖縈繞著。在某一瞬間,那淺淡的清香猛然濃鬱起來,像是引誘旅人步入沼澤的迷香,又像是藤蔓盤旋攀緣而上的束縛。
少女的手看似瘦弱纖細,像是一折即斷的樹枝。但實際感受的時候卻又蘊含著詭異的怪力…甚至能毫不費力將阿寧兩隻手分彆拉開。
“你到底想——”阿寧聲音顫抖著。
在阿寧恐慌出聲之前,唐稟羽反手令那隻手槍的槍口對準了她自己的太陽穴——唐稟羽的太陽穴。這一舉動直接將曼寧的話語卡在了她的喉嚨。
阿寧的大腦被這一連串變故折騰的有些死機,但既然唐稟羽的腦袋就在她的槍口前,這時候僅需要扣下——
唐稟羽再度開口了: “是的,阿寧…我親愛的阿寧,你會蛻變嗎 ? ”
那雙蔚藍的雙眸像是無邊的海洋,將所有目睹它波瀾的人溺死其中。阿寧張著嘴,看著眼前無邊無際的蔚藍,頭一次感到手指這麼無力,這麼無力,甚至無法扣下一個扳機。
扣下扳機吧。她說。
一路鋪展開來的白皙是人偶的肌膚,觸碰著甚至能感受到其下流淌的溫熱血液。牽起的雙手扯動著兩人的靈魂共舞著,隻有誰的聲音仍在耳邊低語。
接過誰人手上流淌著的鮮血吧。她說。
接過誰人背負著的那濃稠的罪孽吧。她說。
有誰在耳邊低語。
阿寧終於扣下了扳機。
起伏的呼吸聲、蛇類起伏蠕動窸窣爬動,在這陰寒潮濕的空氣裡,隻有扳機下扣後「哢噠」的機關聲響是如此明快而清晰,像是將石子砸入平靜湖麵一般清脆。
在那一瞬間,阿寧看見唐稟羽笑了。不是那種僵硬的笑容,而是某種發自內心的、玩味的笑容。
唐稟羽手臂猛然發力,將阿寧的手往後一扳,而自己整個人的頭向前一探徑直埋入阿寧的脖頸處。那顆致命的子彈擦著她的脖頸擦過,穿過柔軟的發絲,隻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你打歪了。”唐稟羽的嘴唇貼著阿寧的耳廓,一呼一吸裡吐著柔軟的氣息,砸在人的耳尖處。
阿寧猛然推開唐稟羽,將自己從她懷抱中掙脫而出。阿寧…——曼寧張口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抬頭劉海發絲垂落,隱藏其中的黑眸流露著像是缺氧一般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