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有足夠智慧的生物尚且會因為生死分離慘劇落淚,亦會因絕望而淌下生理的鹽水。”泰坦問,“人類具有著最豐富也最無益於生存的豐富情感…你們總會哭泣。——但你為什麼不哭 ? ”
這就是泰坦要求蛇群不要傷害,甚至在關鍵時候可以保護這個小小兩足獸的重要原因: 這個孩子,在從海蛇們從岸邊發現他,到一直走到這裡的整個過程中,沒有流下過一滴眼淚。
這引起了它極大的好奇心,希望了解這個孩子的好奇心。否則,在這個本身就弱肉強食,不歡迎外來生命的「王國」裡,小小的幼童,縱便他知道如何保護自己,憑借他稚嫩的身體,又怎麼能活著走到這裡 ?
唐稟羽問: “如果我哭了,你就不會吃掉我嗎 ? ”
泰坦說: “你的體量太小,像是螞蟻對於你一般。”
唐稟羽問: “如果我哭了,…會有人來救我嗎 ? ”
泰坦說: “這裡沒有其他的人類。”
唐稟羽問: “如果我哭了,一覺醒來…一覺醒來,我能看得到我的媽媽嗎 ? ”
泰坦說: “我未曾聽聞過你的母親。”
唐稟羽用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平靜目光看著泰坦,說: “…可是我剛參加完她的葬禮。”
“我哭…——哭或者不哭,什麼都改變不了。”唐稟羽說,“既不會有糖果,就像是媽媽也不會從棺材裡麵爬出來告訴我「你哭這麼厲害,你會變得超級超級醜」…而且哭多了的話,頭也會變得很痛很痛。所以我不哭。”
“…”
縱便是泰坦這種活了這麼久的怪物,也一時間回答不上唐稟羽的話。小孩說話的時候,那鎮定的眼神深深刻入了泰坦的腦海中。人類的柔軟臉龐讓它們能夠做出更多的動作,能讓他們表達出更多無意識的情緒,像是害怕,像是慌張。
並不是說這個年幼的小兩足獸沒有慌張害怕的表現,甚至他的頭腦有些許升溫——大概是在害怕——但是傳入泰坦聽覺中的話語,又是那麼堅定。
泰坦察覺到了什麼: 這是一個尚未長成的怪物。
存活了數百萬年的怪物頭一次在心中生出了柔軟的情緒。它看向這個小小的孩子,做出了什麼決定。
它說: “人類的男孩。你既然沒辦法離開這裡,要不要與我生活一段時間 ? 你不必擔憂生存的壓力,蛇群與島嶼 (*泰坦) 會護佑著你。”
唐稟羽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他困惑地眨眨眼: “男孩是什麼意思 ? …我沒聽過這個詞彙…它是什麼意思 ? ”
…泰坦突然覺得自己剛才的決定似乎有些太過輕率了: ——居然是要從這裡教起來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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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曉翼從來沒想到,自己能在給洛基梳毛的時候,從裡頭梳出來一個人。
“…”唐曉翼抽抽嘴角,“您藏這乾嘛。”
唐斌羽抱著提坦,坐在洛基的毛裡頭,麵無表情地回話道: “我冷。”
唐曉翼無話可說: 誰讓唐斌羽怕冷的要死,每到降溫的時候,唐斌羽在洛基邊上的概率甚至比他這個主人還要多,恨不得整個人長洛基毛裡頭。
拍了拍洛基的腦袋,換了個地方繼續梳理洛基的長毛的唐曉翼也順便換了個話題: “你說,那個家夥真的認識泰坦嗎 ? ”
“木花開耶姬嗎。”唐斌羽想了想,點點頭,“應該吧。…畢竟它喊我「不會哭的孩子」。…隻有泰坦會偶爾這麼喊我。”
唐曉翼細心地解開洛基身上打結的長毛,順帶無視掉唐斌羽「你對你自己也這麼上心就好了」的話。他挑了挑眉,隨意地挑著唐斌羽的刺——反正他們一直都是這麼相處的——: “可我怎麼覺得你哭的次數還不少呢 ? ”
唐曉翼沒有舉例說明,但兩人——包括洛基——都知道他們在說啥。
隻有提坦困惑地看來看去,最後在心裡決定說等討厭鬼走了再問好了。
唐斌羽摸了摸躁動不安的提坦的腦袋,嘴上絲毫不讓地回答唐曉翼道: “是的,這都怪你們。”
唐曉翼: …
說的像是他們羽之冒險隊怎麼了這人似的。
唐斌羽聽唐曉翼沒了反應,也自知無趣。提坦盤了兩下捆唐斌羽脖子上,而唐斌羽也扶著地麵站了起來,往著唐曉翼宿舍方向走了去,走一半還往後丟下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所以,今天晚飯你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