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默不明所以，卻也懶得追問。

露天庭院，觥籌交錯，大提琴聲悠揚低沉，空氣裡有淡淡的花草香氣，夜色裡的一切都好像恰合時宜。

酒會不過一半，負責擋酒的小默已有些微醺，高書俊自是一身的神清氣爽，他帶著小默往角落裡站了站，然後又在人群中找著什麼人。

最後他眼睛定在一個熟悉的背影上，他低聲問小默，“在那邊的許總，你看見了吧？”

小默眯起眼睛瞧去，人群中一身白衣的許總還是很有辨識度的，她便點了點頭。

高書俊指尖敲在小桌上，似不經意的開口，“前一陣子我聽說，許總的夫人又發現了他新養的小姑娘，他夫人直接打上門去大鬨一場，後來就聽說那小姑娘拿錢跑了，所以許總最近啊，正是挺寂寞的。“

“不過我上次聽他話裡的意思，他好像還蠻喜歡你的。”

最後一句話，好像一杯涼水潑在臉上，小默瞬間清醒，明白了他的意思。

怪不得他今天要特意打扮她了，怪不得他要笑的那般莫名其妙了，原因竟然在這裡啊。

小默眼神微顫，她晃著手裡的高腳杯，輕聲發問，“這次的風投項目需要許總的注資對吧？多少錢來著，五千萬？”

高書俊誠實了答，“也不止是這次的注資吧，他可是一條大魚，如果這次合作愉快，以後可是個很大的助力。”

小默點點頭，“嗯，那倒是不錯，也值得我獻身一回。”

高書俊挑挑眉，他自然知道她有處事不驚的本事，隻是沒想到她能將獻身這種事都看的這樣淡，他乾哼一聲，神色有幾分複雜，“我都還沒明說，你就直接同意了？黃特助，你倒是看的挺開啊。”

“我為什麼不同意？在高總眼裡，我已經算得上很值錢了，我還有什麼好不高興的呢，”小默抬起眼皮看他，眸色平淡，“而且高總你作為我的掮客，沒有看到一點利益就把我送出去一回，而是慎重的給我估了價，隻在最劃算的時候才將我出手，好歹也算給了我一個好去處，我應該很感激你才是，又何必做那些無謂的掙紮呢。”

沒錯，這一樁劃算的買賣，確然就是高書俊最近新為她準備的手段，但這件事如此直白的從她的嘴裡說出來，高書俊還是覺得有些麵上無光。

他瞪著眼前這一張始終淡漠的小臉，一時好勝心起，便是激將，“嗯，黃特助果然是識時務的。你說的很對，我確實已經待你不薄了。那你還等什麼呢，快去吧，快去幫我換回五千萬吧，我聽說許總最喜歡的就是你這一款，黃特助，機會難得，你可千萬彆讓我失望啊。”

他雙手插兜的站在夜色裡，周身透著一股涼意，而他藏在金邊眼鏡後的一雙眼睛，已如十幾年前那樣，閃著陰毒又狠戾的光，小默與他四目相對，雖然毫不畏懼，可心中的某一寸，還是驀然掠過一絲落寞。

大概她上輩子欠了高家的吧，這輩子她總是要做高家人的棋子。隻是這個高書俊實在是無聊透頂，玩來玩去，總是在用把她送出去的這一套。

算了，活著本來就是一件很無聊的事，也無所謂是哪一種無聊。

她冷聲一笑，將杯裡的紅酒一飲而儘，又抬手解開了腦後的低馬尾，長卷發披散開的那一瞬，高書俊聞到了她頭發裡那慣有的花香，莫名帶幾分妖冶。

她媚眼如絲，她說，“好。”

然後她轉身離開，向著他想要的，那五千萬的方向。

高書俊還以為她會拒絕，會掙紮，也許還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接給他一巴掌，如果是那樣，他定然會覺得十二分的快意。

他也想過她也許會同意，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場景，她那一臉的無所畏懼，分明就是在說，他的報複和手段，她根本不放在眼裡。

重力出拳打在一團棉花上，得不到回應，也解不了氣。

這樣的報複，令人心厭。

高書俊鬆了鬆領帶，隻覺得胸悶的厲害，他低著頭轉身離開，向著再也看不到她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