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你難過，我可以理解。你討厭我，想拿我出氣，才把我招成特助供你差遣，我也覺得沒關係，左右我也需要一份工作，在哪裡都一樣。”

“你每天換著花樣折磨我，對我言語相激，我適當反擊，無可厚非。但你也好好想一想，我可有對你說過一句過分的話麼？我每次都不過說幾句實話而已，你便像炸毛的獅子一樣恨不得將我撕了，這無非就是因為我的實話總能擊到你的痛處，你自己也知道你是在和我無理取鬨，你隻是討厭我不能和你一樣還活在仇恨裡罷了。”

“可你要知道，這十幾年你改頭換麵重新生活，我卻每天每天都活在地獄裡，你那麼早之前就重生了，可我是最近才剛剛得的解脫，所以你真的不必覺得我是在無視你，我確實從來都沒有那樣想過，我之前就告訴過你了，我隻是真的累了，也是真的沒有力氣，也不願意再繼續這種抗爭了。”

“高書俊，你好好想一想吧，你放過你自己，也放過我吧，好嗎？”

說最後這一句話的時候，她的聲音已如耳語般細小，高書俊似乎從她的語氣中辨彆出了一絲微弱的懇求，又好像沒有。她自始至終沒有回頭看過自己一眼，他眼前隻有她薄如紙片般的側影，終是看不到她的表情。

她剛才說過的每一個字他都聽的很清楚，那些話一下一下的壓過他的胸膛，讓他一時有些喘不上氣。

腦海中隻有一個聲音無情的提醒著他，她說的，都是事實。

她看破了她的人生，也看破了他的。在他還在裝傻偽裝的時候。

長久的沉默後，他從大床上退下。

他在黑暗裡穩住了最後一寸自尊，他說，“好，我考慮。”

然後他搖搖晃晃的推門而去。

昏暗的房間再次陷入沉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輝煌的外灘風景，耀眼奪目，遙遠莫名。

空氣裡還飄散著幾分高書俊身上慣有的香水氣，清淡又冷冽。

小默一個人坐在大床上，她把下巴抵在抱緊的雙腿上，眼神落寞又哀傷。

剛才有那麼一個瞬間，她也以為她今天會被高書俊生吞活剝了，後來她居然能這麼冷靜的化解了他的憤怒，她自己都覺得驚訝。

她與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肺腑，隻是有一件事，她沒有提及。

高書俊抓著她不放，大概是因為這些年來他一個人太寂寞，而她呢，可能要比他更寂寞。

其實一直以來，她都是想輕生的，因為她大仇得報，又孑然一身無牽無掛，隻覺得死了也挺乾淨。

直到她落在了高書俊手裡，與他周旋，與他撕扯，這世上還有一個人將她放在心上，她曾莫名快意。

隻是她今天已將話說破，那她也沒有什麼理由再留下來忍受他的壞脾氣了。

還是離開北城吧，離開他。

天涯海角，總有一個地方，能讓她一個人慢慢老去，或者，默默死去。

外灘輝煌的夜，仍在窗外繼續。

這世上，可能沒有人比她更寂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