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淵坐在程洛的病床邊,把那段的視頻來來去去看了很多遍,他才抬起頭看程洛昏迷中沉靜的麵容,又黑又密的微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哀傷的影子,嘴唇邊的傷口做了處理,唇色泛白,額頭包了紗布的傷口,氤出了一點點血跡。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
在那個采訪中他總是在說謊話,主持人問到三公子這個角色的是怎麼得來的的時候,他掩麵而笑的時候神情慘淡,從頭到尾他謊話都說得很溜,但是那些小小的定神思考的時刻,有難以捕捉的疲憊。這種種脆弱是江淵自己從來沒有發現過的,因為程洛從來不會容許自己在他麵前表現出脆弱來。這種脆弱,和節目中以程洛往所有角色的剪輯,青澀水靈的小少爺,驚才絕豔的三公子,陰梟狠辣的連環殺手,傾城之色的花旦,硬朗深沉的土匪劉糅雜在一起,讓江淵看著心理麵升起一種溫柔的情緒。
他隻覺得不想要失去他,當聽到他車禍的消息的時候整個身心都在尖叫,不停下手邊的工作回來看他,他不安心。
“我還真挺想感受一下真正愛情的感覺的。”
“有一天我會出意外,有一天我會聲名狼藉或身敗名裂,有一天我會老去。”
“請你把我當一個普通的個人去珍惜,我對你也會一樣。”
小琴在錄影的時候是站在一邊拍的,隻拍到他說這些話時的側麵,但每一個字都印進了江淵的心底。那些話漸漸褪去了搞笑的成分,一如一種呢喃。
“我願意這樣待你。”他伸手握住程洛露在外麵,靜脈微凸的手,第二次鄭重許諾。
小琴告辭從病房出來,就接到了程柯的電話。
“小琴小姐是嗎,我是程洛的弟弟程柯,我和我爸現在醫院門口了,不知道我哥那個病房,你們出來接一下吧。對了,外麵有記者,出來的時候注意一點。”
“哦,你們到啦,我馬上叫人來接你們。”小琴答的時候腦子一片空白。
小曾拿著剛買好的點心回來就看到小琴拿這個手機,一臉頹喪。“怎麼了?”
“小洛他爸和弟弟來了。就在醫院大廳呢。”
“那趕緊接去啊。哦,你不方便,我去啊,東西放在這邊,你記得吃。”
“關鍵是江淵還在病房裡!”小琴一激動,頭又暈了一下。她撫頭繼續說:“我怕他們吵起來,本來江淵的出現對人們來說就莫名其妙了,剛才走過的時候就聽到護士小姐在那兒兒嘀嘀咕咕,要是動靜一鬨大,醫院外麵就是記者……”
“事情過去了這麼久了,他們也該有心理的建設了,再說,”小曾扶起她走出門外,邊走邊講。“這樣的事情你以為瞞得住?總有一天他們是要麵對的,越早麵對,程洛說不定還沒有陷得很深,能清醒的處理。你先回去養病,這事交給我操心。”
“哎?”小琴回頭看著一把年紀還把自己當潮男打扮的小曾,“什麼時候變這麼成熟了。”
“為了追到您這樣的小姐,這點素養是必須的。”小曾煞有介事的推了推黑框眼鏡。
小琴聽到這句話立刻停在了路當中,覺得自己的腦子沒有被撞壞倒是在此刻壞掉了。“……剛剛那是表白?”
“姐姐,不是表白還要導演喊:‘表白,第一幕,action。’你才知道那是表白吧。”
“你能害羞點不?”實際上小琴小姐自己已經先害羞了。
“啊,讓他們等很久了吧,你自己能回病房吧,我去接他們去。”說完剛剛還理直氣壯的小曾沒骨氣的跑遠了。
“……”小琴害羞的,默默地走回病房去了,哎,這件事就讓他去解決吧。
老程先生出現在程洛病房門口的時候,小曾確認無誤後把醫務人員請走了。隻剩下江淵和門口的兩個保鏢。
病房陽光充裕,潔白寂靜。
江淵馬上把握住程洛的手放開,站起來,微微鞠躬道:“伯父。”
老程先生沒有回答,徑自走到床前看自己的兒子,自從前年春節,已經有兩年沒見到了,電話倒是通的。隻看到程洛頭部的傷,他的一顆心就沉下去了。
“小柯。”江淵禮貌的跟程柯打招呼。
“江哥。”程柯自從知道自己哥哥和江淵的關係之後還是第一次見江淵,神情極不自然。
“叫他乾什麼,出息。”老程先生不悅的情緒準備就是衝著江淵發作了。他本是一個和藹的老頭兒,卻有知識分子的耿直脾氣,本來對江淵就沒什麼好印象,沒見到還好,一見到就忍不住心中那口氣。
“伯父,您彆生氣,醫生說小洛其他都沒什麼問題,就是看他什麼時候恢複神誌了。我已經聯係好國外權威的腦科醫院,小洛可以得到最好的救治。”江淵覺得這是自己這輩子第一次那麼低聲下氣,平心靜氣麵對彆人給他的壞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