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檀捏緊右手的紅繩，點了點頭，“謝謝你，我知道了。”

男人目送趙檀離開。然後哼著小曲，背著竹簍，走進山林，他從竹簍中拿出那把生了鏽的斧頭，用力揮臂砍在樹上灰色的褂子被掀開，沒有血肉，隻有森森白骨……

……

趙檀僵著身子離開，速度越走越快，她心裡發慌，那個男人看著不像正常人，身上有一股腐朽的味道，像她之前養死了的倉鼠的屍體。而且那個人雖然和顏悅色，但他笑得很僵硬，就像是什麼的牽扯著一塊枯死的老樹皮。趙檀嘗試著往他腳下看，可樹林太陰密，看不出來有沒有影子。

是…是鬼嗎？可鬼也能思考，也能跟人交流？

但好在趙檀是唯物主義者，很快就把這個想法從腦中去除。

可能就是一個普通人吧，她這般自我安慰的想著，也許是我疑神疑鬼了。

趙檀抓緊了行李箱拉杆，腦子裡想東想西，壓根沒有注意到一片枯黃的葉子在不經意間粘在了行李箱底。

走著走著，前麵的視野忽然開闊起來，路旁零星幾顆枯木，時不時竄出一兩隻烏鴉，“嘎嘎”叫著躥上天空。天色有些暗了，風也大了些，那些風穿過樹叉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是什麼在痛苦的嚎叫。

太混蛋了，趙檀想，跟赴鬼門關一樣。

現在掉頭還來得及嗎？趙檀想回頭看一眼，視線掠過前方，卻意外看見不遠處的一座大石碑以及石碑旁立著的人。石碑雖然老舊，被雨水腐蝕出坑坑窪窪，但仍能辨出上麵的三個大字：陰山村。

石碑旁的老頭約莫70多歲，柱著一根拐，頭發花白，但麵容慈祥，仔細辨認的話，可以發現他的麵龐與趙檀其實有那麼一兩分相似，他伸長了脖頸，眯著眼睛張望，現在尋找著什麼人。

看來是回不了了，趙檀沒什麼表情的想，那就希望自己玩的開心吧，千萬彆遇到什麼奇怪的東西，尤其是鬼。畢竟她還挺怕那玩意兒的。

正想著，那老頭似乎也注意到她了，高喊一句：“小檀，是小檀嗎？”

趙檀鬆了一口氣，能認得她，知道她的名字，看樣子是她爺爺。她剛想應一句，便見石碑後又蹦出一個人，他頂著一頭雞毛似頭發，眼睛大，皮膚白，說：“終於來了？哪呢？”

隨後，他的目光落在了趙檀身上，雙眼“叮”的亮起。

趙檀也不是故意要用這個形容詞，隻是腦子裡忽然冒出的想法，這像是沉寂已久的手機，忽然收到一條信息，整個屏幕瞬間亮起，照亮漆黑的房間。

那人三兩步竄過來，語氣激動又欣喜，“趙檀，你是趙檀，你就是那個趙檀？”

趙檀冷著臉，將手從他掌心抽出，有些奇怪他的反應：“你認識我？”

“認識，怎麼不認識。”他也不覺尷尬，隻因心情著實激動，沒有顧慮太多，脫口而出，“我都認識你十多年了。”

趙檀不覺有些詫異，十多年？那不是自己才幾歲的時候？

但轉而一想，宋女士同她說過，自己出生在鄉下村子裡，七歲時，她獨自帶孩子回來北京。也就是說，趙檀小時候的確有可能認識他，他記得自己，自己卻毫無印象。

趙岱見狀，柱拐揮開這個混不吝的，略顯渾濁的雙眼一遍遍打量過她，不會覺得不舒服，老人的眼神溫和且慈愛，閃著淚花，他連著道了幾句，“好，好啊，都長這麼大了，真是…”

趙檀天生性情淡漠，即便眼前這個老頭是她的親爺爺，他們有著同一個姓氏，身體裡流淌著同源的血液。

老頭以為趙檀不認識自己，抬手抹了抹眼角，說：“囡囡，我是爺爺。”

望著老人期冀的眼神，趙檀沉默一下，然後笑著叫了一句“爺爺。”

趙檀從不吝嗇利用自己的外貌，她的臉生的好看，不笑是拒人千裡之外，很容易讓人覺得她高傲冷漠，但隻要稍微彎彎嘴角，笑意自目中傾泄，便像是什麼降臨人間的天使，讓人不由自主的靠近，喜愛。

果然，老人一下子被哄開心了，樂嗬嗬的握住少女的手，眼睛眯成一條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