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中的隱秘和刺激,像是剛開了葷的愣頭青。
喻向霄臉紅了紅:“還好吧。”
接著他扭頭看向林嘉絮:“你呢?”
林嘉絮隔著衛衣摸了摸肩上哥哥留下的牙印,歪起嘴角:“我也還好吧。”
兩人相視,都沒忍住一齊笑出聲。
就在這時,廣播裡傳來登機的通知聲,兩人一前一後向登機口走去。可就連喻向霄都察覺出,周圍的人潮似乎有些怪怪的。
倒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哥哥,你愣著乾什麼,往前走了。”
身後傳來林嘉絮的催促聲,喻向霄回首點了點頭,但就在他視線回到前方的途中,人群中的一個女人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女人衣著、發型算不上整潔,鬆散的眼皮下,她的目光正惡狠狠向自己襲來。
喻向霄不禁渾身一顫。這種目光太熟悉了,和父親一樣,是從骨子裡的鄙夷和銜恨,隻要讓你求饒,他什麼招數都想得出來。
喻向霄定住腳步,呆呆地看著這個素未謀麵的女人。
“怎麼了?”身後傳來林嘉絮和其他人的詢問,喻向霄還沒來的及開口,視線中那個女人舉起了右手,手中的礦泉水瓶裝滿了黑綠色的液體,這種顏色絕不是什麼好東西——
“小心——”心中警鈴大作,喻向霄剛開口喊出聲,裝滿了臟汙液體的礦泉水瓶已經脫了手,直直地向自己翻滾而來。
伴隨著人群的驚呼,痛感卻並沒有襲來。腥臭味已經彌漫而出,喻向霄疑惑地睜眼,隻見身後的林嘉絮已經被潑得劈頭蓋臉,從頭到腳幾乎沒有一處是幸免於難的。
一定是林嘉絮又擋在了自己前麵。喻向霄手忙腳亂地翻找紙巾,耳邊卻聽到那個女人尖利又帶著濃重口音的叫罵聲,極有氣勢地壓迫近。
喻向霄手愣了愣,因為他發現,女人的話和水瓶一樣,都是又狠又準地,直直砸向林嘉絮。
“孽子孽孫喲!你哥都隻剩半口氣了,你還在這裡吃香的喝辣的!”
“我一輩子沒做過壞事,肚皮怎麼就生出你這種孽障來!”
見黑壓壓的保安朝她奔來,女人很懂時機地癱坐在地上,撒潑聲蓋過了頭頂催登機的廣播。
“你們大夥來評評理!這個孽障16歲離開家裡,帶走了全家的積蓄,那是我跟老漢攢了大半輩子給他白血病的哥哥治病的錢啊!”
“現在他大紅大紫了,把我們這些生他養他的人都忘了!小小年紀忘恩負義,養了個家賊啊!”
女人撒潑打滾的時候,還不忘抓住身旁一個年輕女孩的裙角,滿眼淚花:“現在他哥哥躺在重症病房,因為沒有錢,三天兩頭被威脅拔了管子轟出醫院,可憐喲!”
年輕女孩尷尬地避開了她的手,咬著嘴唇將手中閃閃發光的林嘉絮燈牌,藏到了身後。
人群議論紛紛,剛剛還飽含愛慕的一道道視線,此刻插滿了質疑和嫌惡的刀子,一齊向他們擲來。
許女士最先反應過來:“保安,把她看好了,我馬上報警!”
程時越一邊捂著鼻子幫林嘉絮擦拭衣服上的穢跡,一邊小心翼翼問:“嘉絮,這是你的……”
喻向霄悄悄抬眼,臟水順著林嘉絮額前的發絲滴落而下,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緒。過了片刻,喻向霄聽到他的聲音,像是從喉嚨裡硬擠出來的:“我媽。”
幾人麵麵相覷。
林嘉絮撥開了眼前的濕發,並沒有惱怒,而是出聲勸阻:“許姐,讓我單獨跟她談談。”
在地上扭作一團的女人聞言終於安靜下來,她仰望著林嘉絮,可滿眼都是得逞的喜悅。
飛機肯定是趕不上了。遠處是許女士玩命公關的電話風雲,成員們沉默地坐在貴賓休息室,明明心裡想的都是一件事,但沒有人問出口。
喻向霄看著一條條飆升的熱搜,剛剛那場鬨劇,被各種角度拍攝的視頻完完全全地展露出來,宛如一顆顆□□,在這個平靜的午後炸起了驚濤駭浪。
不過五分鐘,喻向霄實在是坐不住了,他悄悄走到隔間門前,推開一條小縫,豎起耳朵聽著裡麵的動靜。
“……再給你30萬,我隻有這麼多了。”
女人氣定神閒地梳理起了剛剛撒潑時弄亂的頭發,抬頭瞥了林嘉絮一眼,輕輕吐出兩個字:“不夠。”
大約是半分鐘的沉默,林嘉絮壓著桌角的指骨緊了又緊:“年初我剛給爸的賬戶上彙過款,連半年都不到。你彆告訴我全用去看病了!”
“你凶也好,吼也罷,隻要把錢打給我,你怎麼開心怎麼來。不然的話,”女人冷笑了一聲:“我兒現在出名的很。越是出名的鳥兒,舉著獵槍盯著它的人越多。你知道有多少大公司排著隊要跟我合作嗎?我現在在鏡頭前撒一回潑,不比你唱唱跳跳一場拿的少!”
“那你還問我要錢?”
女人走到林嘉絮麵前,親昵地摸了摸他的臉蛋,如果不是言語惡毒如毒刃,真像是舐犢情深的好母親:“母子一場,我優先選擇你啊,我兒。如果你給的錢夠,我就乖乖的,什麼大公司要來害我,我都不理睬。”
“……我真的沒有那麼多錢。40萬,是我的全部積蓄了。”
女人絲毫沒有退步的意思:“我不管!去給你那些好隊友打欠條也好,借高利貸也罷,快去想辦法給我湊錢!一周內,我要看到50萬打進我賬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