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要怎樣!”劈頭蓋臉的質問,在淩晨時分顯得格外突兀。我下意識地把手機拿遠一點,皺皺眉。“你以為訂婚是在玩過家家麼?說反悔就反悔了!”蘇薇的聲音越發大起來,我忍住掛掉電話的衝動,用儘量不再熱火她的語氣說,“你先彆吵,冷靜一點。”
“我怎麼冷靜?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似的,把冷血叫冷靜!”失算,我的這句話反而把她搞的更火大了。“英濼你耍我真的很好玩麼?你讓我在全中國人麵前丟臉很有成就感麼?!大街小巷都知道你英濼要跟我藍蘇薇訂婚了,你現在究竟是要乾什麼!”
我沒有吭聲,聽著蘇薇神經質的大吵大鬨,頭大了十幾倍。好像我真的是故意耍她玩自尋開心一樣,我貌似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精力過剩。
我賭氣般的掀掉手機電池,耳根瞬間清靜了。
上帝作證,我根本沒有要耍蘇薇的意思,我不是傻子,不可能賠上自己的名譽耍一個我根本沒打算耍的人。經過了五年的時間,我也想開始平靜的生活,可變化太快,殺得我措手不及。雖然夏夏一定知道我要訂婚的事,雖然她也一定會知道我突然決定放棄是因為什麼。
第二天醒來已經是接近中午十二點了。裝上手機電池,亂七八糟的一通打理。是周末吧,應該回爸媽家一趟,順便去蹭頓飯。我暗自一笑,順手拉開窗簾。不錯的天氣,太陽晃眼。
“我還以為你死了。”
走出臥室,蘇薇翹著腿懶懶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愛理不理地和我搭話。我愣了一下,適應著麵前這個應該不算是突然光臨的女性同胞,轉身進衛生間刷牙。
“那你怎麼不進來看看我是不是真死了?”我嘴裡含著泡沫不清爽地問她。
“我巴不得你死了。”她惡狠狠地回了一句,“你死了我第一個放炮。”蘇薇把電視音量調得很大,我聽見裡邊一個蒼勁有力的男聲,“得了灰指甲,一個傳染倆;問我怎麼辦,馬上用亮甲!”
“你能不能把聲音放小點,過過低碳生活!”我走出衛生間惱火地看著那個腦殘廣告。蘇薇看都沒看我一眼,她短促地笑一聲,指指電視屏幕,怪聲怪氣地說,“有好節目,你應該看看,錯過了可惜。”
我沒理她,伸手奪過遙控器準備關掉電視。
“他們,是新生代的鬼才樂隊;他們,緊握著流行音樂的時尚命脈;他們沉靜、他們張揚、他們在樂壇散發彆樣的光芒。本台專訪,流傷夕陽,用音樂創造奇跡!”
我猶豫了一下,按掉了電源。聰明如蘇薇還是看出來了我僅僅幾秒鐘的遲疑,她輕哼,捏著嗓子反問,“怎麼不看?專訪誒,今天是重播,錯過了可就真的沒有咯。”我取下外套穿好,低頭換鞋,裝傻聽著蘇薇左一句右一句的冷嘲熱諷。她不依不饒,“還是嫌錄播沒意思?現場更過癮吧?”
我頓了頓,繼續死扛到底,一言不發地打開門。
“你裝什麼AC之間的B啊!”蘇薇衝上來一把拽住我,反手又把門拍上,“英濼你還是個男人不,做了就做了,怎麼屁都不敢放一個啊?!麵了吧唧的你至於麼?”我掙開她的手再次開門,她攔下來,抬頭盛氣淩人地看著我。
“你彆胡攪蠻纏行不行?你現在的行為很可笑!”
“我可笑?”她提高了聲調,臉刷一下漲的通紅,“那你笑啊!笑啊!哈哈哈的笑,我看著你笑,有多可笑你笑啊!到底是誰可笑啊?你可笑還是我可笑,是私會暗戀情人的你可笑還是胡攪蠻纏的我可笑,哪個更可笑啊?!”
我的火氣也被她這幾個“可笑來可笑去”的句子逼了出來,推開她用最快的速度開門出去,我怕再糾纏下去會一時衝動壓不住瞬間的火,“藍蘇薇你簡直就是個神經病!”
蘇薇追出來,歇斯底裡地嚷,“我為了你付出了這麼多,我陪了你十年!英濼,夏熙妍算什麼東西讓你忍心一遍遍把我的真心踩在腳底下!我是個神經病也是你逼得!”
倒退五年,這是蘇薇第二次這麼惱羞成怒地問我,“夏熙妍算個什麼東西!”
“畫的都是些什麼玩意!”我揚了揚畫迷為我畫的肖像丟在地上,“我就長這個德行啊?都不如一隻猩猩好看呢!”安忻整理著書桌挑起眉梢看我一眼,低頭撿起被我扔掉的畫抖一抖,把它放進抽屜裡。
“你彆把垃圾亂丟行不行?扔了去!”我沒好氣地拉開抽屜把那副畫揉成一團扔掉,“班門弄斧,還不如我腳畫的呢!”安忻站在一邊看著我沒事找事的發脾氣,拉開另一邊的抽屜倒出裡邊的全部信件,隨便挑出幾封拆開甩在我眼前,“這幅‘英大的美好生活’,我認了半天才認出來旁邊這個長犄角的畸形動物是我們英俊瀟灑的英濼;這幅,”她走近一點,口水噴在我臉上,“我根本看不出來這上麵幾組曲線構成的東西是個人!可當初你說什麼?‘哈哈,還真可愛啊!’這幅畫到底哪兒招你了,不就筆法稚嫩了點麼,很完美了!你用腳給我畫畫啊!”她沒好氣地把信又塞進抽屜,狠狠瞪我一眼。
“你這什麼態度啊?”我把一抽屜的信全都打翻到地上,抬起腿踹一腳桌子,“不想乾就彆乾了,誰逼著你求著你給我乾啊!”安忻向後退了一步還是沒躲及,抽屜砸在了她腳上,她吃痛地叫一聲。我不理會,從上衣口袋裡取出一盒煙抽出一根點燃。
我幾乎從不抽煙,衣袋裡的這盒煙是上午幫老爸買的,沒想到現在在我這裡派上了用場。上一次抽煙還是在一年前,為了某個奇怪的聚會不得不做的應酬行為,當時被嗆得眼淚直流,讓那些抽雪茄的“藝術名流”們嘲笑了很久。我深深吸一口,卻在下一秒猛烈地咳嗽起來——又被嗆到了,直到現在都適應不了香煙過肺的感覺,儘管我被迫吸二手煙已經有二十多年了。
我抬頭看安忻,她也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眸子裡的神情讓我不禁打個寒戰。正當我準備尷尬地收回目光時她率先彆過了頭,彎下腰撿散落一地的信件。我有些過意不去,畢竟是我對她莫名其妙地發脾氣,把在蘇薇那裡受的氣全撒在了她身上,現在受委屈的安忻還要繼續委屈地幫我收拾一地狼藉。我遲疑了一下蹲下來和她一起收拾。
安忻停住,她低著頭輕語,“我現在才發現,你英濼還真是幼稚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