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戚半山搖頭，對秦天道：“你拿去和埋在墳地下的符比對吧。這裡應該沒有什麼事要做了，我和清清會先回嶺江城，也許之前鄰居丟的那個孩子還活著，我去幫他們找找。”

“嗯。我回來就聯係你。”秦天點頭，目光不經意移到圍在戚半山身旁的黑團，她遲疑了片刻，問道：“它變回了那個樣子······”

“什麼？”

戚半山疑惑地低下頭，看見躲在清清身後的黑團。

黑團已經變了模樣，有著更為精細的人形，除了衣服和皮膚，它看上去和普通的小孩沒有什麼兩樣。

“它怎麼辦？”秦天盯著還在變化的小孩，突然開始猶豫。

小孩的皮膚也開始變化了，從穿梭著的黑色濃霧逐漸變為了濃稠的液滴狀。

“我還不知道要怎麼對待他。”秦天微微歎氣，“他變回了小孩的模樣，不像是個天魔了。”

“讓他回到他該在的地方吧。”戚半山看著和清清一起圍在自己身邊撒歡的小孩，慢慢道：“他變不回去了。哪裡開始就在哪裡結束吧。”

秦天沒有說話，隻是微微點頭。她知道戚半山的意思——讓這個看上去是小孩，但實際上是個天魔的家夥消失於它誕生的地方。

其實這是她一開始的決定，可是看著麵前這個試圖靠近戚半山的小孩，她不忍下手。

她還記得小孩被儲魔袋吞噬魔氣，變化形狀之前的模樣——五歲的孩子，隻有她的腰那麼高，衣著破爛，像是不小心摔倒在地，但卻不哭，隻是圓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抬頭望著她。

那一瞬間，她下意識地就想上前扶起他。

可當他褪去孩童的外皮，秦天清晰地意識到這不是一個小孩，而是一個在過去幾年裡偷竊了無數嬰兒的低階天魔。

也許他並沒有直接殺害過嬰兒，但他的偷竊卻間接害死了那些本該活著的嬰兒們——這是無法被原諒的。

“你能和我一起去嗎？我還沒有······”秦天頓了頓，艱難地吐出了接下來的字句：“沒有殺死過這種天魔，萬一我下不去手，你或許可以幫我一把。”

戚半山答應了。

這種天魔指的是具有人的樣貌天魔。秦天之前所消滅的，都是些無法成形的低階天魔，而這個黑團即將從低階天魔轉變為高階天魔，因此在被儲魔袋侵蝕後，他依舊能在短時間內恢複人形。

麵對那些瘋狂的、完全沒有人形的天魔，秦天可以毫不猶豫地動手。可當她遇到的是自己的同類——即使隻是長相與同類一樣，她也難以下手。

秦天知道自己必須克服這一障礙，否則她會死在這一個缺點上。

“我們走吧。”秦天把小孩收回儲魔袋，示意戚半山和清清跟上。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我會繼續向北邊走，到處逛逛吧。”戚半山回想起時隱時現的呼喚，他微微歎氣，問道：“你呢？還是做任務嗎？”

“嗯，應該是這樣的。”秦天無奈道：“我被卡在靈寂那麼久，卻一點動靜也沒有，既然不是靈力的問題，那隻能是我的心性還不夠。我想多接點任務，四處看看，也許就能遇上突破的機緣。”

“說來何黎昕也是好運，前不久不知怎的就突破靈寂到了金丹，上了天驕榜，現在也算是風頭無量。”秦天撅起嘴，又是羨慕又是不滿：“明明比我還小上幾歲，怎麼一下子修為就比我還高了——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才能突破。”

戚半山聽著秦天抱怨，彎起唇角，道：“不用著急，該到的總會到的。或許你再做兩個任務就能突破了。”

“嗯！”秦天聲音堅決。然而她突然伸手撫平自己翹起的衣領，低下腦袋，不知為何看上去有些失落。片刻後複又抬頭，目光炯炯地盯著戚半山，堅定道：“我一定會成功的。”

戚半山以為秦天說的是成功晉級金丹，可秦天知道自己的未儘之語——我一定會成功幫你討回公道的。

最後一次見麵，她，戚半山，何黎昕皆為靈寂期。誰曾想一朝事變，戚半山竟被廢去靈根，從此一生隻能為凡人。

雖說靈根能夠被分為三六九等，但實際上並沒有實體。

數千年前就有人對靈根進行了深入剖析，在殺了數萬凡人與修士後，他發現靈根依附身體和神魂存在，三六九等全由身體和神魂最初的性質決定。為了突破靈根的限製，他想儘辦法，最後終於找到了淨化靈根的方法。

而在這名修士找到淨化靈根方法的同時，他也找到了廢除靈根的方法。

——靈根一旦被廢，就沒有修複的可能。

若是尋常凡人，秦天還能幫忙淨化靈根，讓他走上修煉之途。可戚半山的靈根不是駁雜，而是已經被廢。無論秦天如何費力，戚半山都無法再次修煉，他永遠都隻會是一個凡人了。

凡人命短，區區百年。

而修士修煉，幾乎是以十年為數。對於他們而言，那些在任務途中見過一麵的凡人，再次相遇，他們容顏依舊，凡人們或許已垂垂老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