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半山好奇道：“彆的事？”

“對，那些人死後，村裡突然信起了山神。在這之後，他們也越來越囂張，絲毫不顧忌會被人發現。”女人道：“他們每半年就會往山上獻一個姑娘。原來我祖母還想悄悄跟上去，等他們離開後就把姑娘放走。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找不到姑娘。”

戚半山知道這是為什麼。

——那些姑娘被帶到了隱秘的山洞裡，隨後，又通過傳送陣被送到了那個邪修身邊，女人的祖母自然找不到她們。

“所以你的意思是山神庇佑了村裡人，同時，他的實力也壓過了你曾外祖母？”戚半山問。

“對。”女人肯定道：“既然我曾外祖母願意用命來救人，死後也幫人逃走，那麼除了被所謂山神害了，我也想不出她不動手的理由。”

戚半山沒有打破女人對於曾外祖母的美好幻想。

一切都有了解釋。

當被買來的女人在牢房中啜泣時，她們的怨與恨皆彙聚於此。這些濃烈的情緒吸引魔氣，使得本就有成妖傾向的海棠進一步成長。

若是普普通通地通過吸收魔氣修煉，這顆海棠應當用上近十年，才能修煉成妖。

然而······

張盼兒死在了海棠前。

白子言也死在了海棠前。

——死亡就是她的養分。

她們的精氣被她吸收，她們的記憶也為她所有。

最先死亡的張盼兒作為基底，白子言則是附加，兩人精氣與記憶混合，造就了最初的蘇冷玉。

二人的死亡直接促成了蘇冷玉的誕生，而擁有神智的蘇冷玉依照記憶行事，放走了那些女人。可剛剛誕生的她無法阻止遠處村民們對女孩們的追捕，而他們的毆打也使得蘇冷玉最終下定決心殺人。

於是她動手了。

在她的幫助下，女孩毫不猶豫地咬舌自儘了。

血流了一地。

而她也更強了。

擁有足夠實力的蘇冷玉開始報仇，接連殺了兩個容易被迷惑的村民。但神婆所謂“砍樹建廟鎮壓”的說法又讓她實力大減。

將近二十年，蘇冷玉沒有動手，但她一下手便殺了十幾人，同時也抹去了全村人的記憶，不久後山神也出現了。

戚半山猜測，就在這二十年間，蘇冷玉遇上了那個中年男人。在中年男人的幫助下，她的實力大漲，並分離了白子言的神魂，同時有了融合了兩人記憶，以張盼兒神魂為主的獨立意識。

即使是以張盼兒神魂為主，但現在的海棠不再是張盼兒了，她有了自己的名字——蘇冷玉。而在邪修的相助下，她也不再將自己視作人——她是妖，是天魔，但從來不是人。而這些凡人，這些女人，從來就不是她出手相助的對象。

隻是戚半山不解蘇冷玉之後的行事。

“你說這是為什麼呢？”戚半山糾結道：“好像恨也不是，愛也不是——她到底為什麼要對白子言做那些事？”

此時何黎昕和戚半山依舊回到了客棧，兩人一間房，而清清則看著陳了了，在另一件房休息。

坐在戚半山身側的何黎昕沉吟片刻，道：“也許她是怨吧？”

“怨？”

“或許她想要一個期望的白子言。不是那個最初的白子言，而是符合她想象的白子言。”

幾十年間，總有一個能符合蘇冷玉心目中白子言的女人出現，但事實上，蘇冷玉沒有接受任何一個白子言的存在——也許，她最想要的，還是那個陪著她的白子言，那個欺騙她的白子言，那個毅然赴死的白子言······

“戚戚——”隔壁的清清突然大叫：“快過來！”

就在二人討論之時，陳了了又再次陷入了昏迷。用神識細觀，白子言與陳了了的神魂糾纏融化，像是兩滴水相合，逐漸合為一體。

“怎麼了？”

何黎昕神魂不如戚半山強大，因此隻覺兩人神魂依舊還是原先融合模樣。

“她們要徹底變成一個人了。”

語罷，兩人神魂相會，正式變作一人模樣。在兩人一藤的注視下，躺在床上的“陳了了”緩緩睜開了眼。

“戚先生？”床上的陳了了不定道：“我······變成了另一個人？”

“你現在是誰？”戚半山問。

“我是······”陳了了皺起眉，不知如何作答：“我不知道。”

“我是陳了了？不？白子言？”

醒來後的陳了了陷入了混亂之中。她既有白子言的意識，也有陳了了的意識，與其說是明確的人，倒不如說是擁有了白子言和陳了了完整記憶的人——就如同當初擁有了張盼兒記憶的蘇冷玉。

現在，陳了了腦中一片混亂，而他們意識中共同出現且未曾改變的，便隻有戚半山。

“我是誰？”陳了了迷茫地看著戚半山，撐著手臂，從床上坐了起來。

一時間，眾人都不知該如何作答。

如果說她是陳了了，那麼就相當於扼殺白子言的存在。但如果說她是白子言，那麼陳了了則會消失。

“你就是你。”戚半山想了想道：“不用區分。你隻是擁有了陳了了和白子言兩個記憶的全新的人。你是白子言，也是陳了了。”

現在尚且不知她是否能夠恢複，不過如果能恢複，就當是陳了了和白子言之間擁有了相同的記憶。

“我該怎麼辦？”休息片刻後，陳了了開口問道：“戚先生，我該怎麼辦？”

這是陳了了和白子言共同的疑問——陳了了不會再回嶺江城，而白子言也無處可去。

陳了了猶豫著，然後道：“我能跟著您嗎？戚先生，我想跟著您學習那些本事——”

戚半山未曾料到這一回答，他為難地望向陳了了，歎氣道：“我沒法帶上你，而且我也沒有什麼能教你的。”

陳了了掙紮著下床，沒有放棄，繼續懇求道：“我不想再受到控製了，我想救下那些同樣被關著的女孩——戚先生，求求您了，就讓我跟著您學習吧！”

說著，她便欲跪倒在戚半山身前，垂淚哀求。

戚半山見狀，連忙扶起她，讓她坐回床沿。然而這時，何黎昕突然上前，擋在了戚半山身前，伸手點向陳了了。

陳了了嚇了一跳，立刻便想躲。

還沒等陳了了後退，何黎昕先放下了手，拉著戚半山後退了幾步，道：“我知道她可以去哪兒。”

何黎昕瞥著陳了了，麵無表情道：“她有靈根，可以修煉。而且她的神魂強，就算靈根不是很好，修煉速度也不會慢。我可以推薦她入門。”

由於陳了了現在是由兩人神魂混合而成的，因此，相較於尋常人，她的神魂強上許多。

“這倒也是。”戚半山隔著身前擋著的何黎昕，向陳了了問道：“你願意跟他去門派裡修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