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和修士依舊僵持著,天下被懸在細線上,風吹草動便會從高處墜落,將所有人砸成一灘肉泥。
山雨欲來風滿樓。
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秦天,這個失蹤了兩年的華清派掌門之女,出現在了天魔城邦。
“她已經不是秦天了。”
眾門派群聚於八陣派,華清派長老僵著臉道:“她肯定已經被萬年天魔奪舍——所以那個天魔才能逃脫。”
白皓墨已經身死,而他的師父沈牧之實力強大,八陣派又家大業大,沒人會想不開找他們要說法。
“她的命燈還亮著。”戚半山道:“她神魂尚存,還有救。”
“怎麼救?”華清派長老對戚半山這個引起一切的罪魁禍首,敢怒不敢言,“她在天魔那裡——就在居故的那個城邦。”
“耐心。”戚半山不欲多言,隻道:“會有機會的。”
華清派長老不說話,繃著臉坐在位置上。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遲霜門的長老問。
“居故的目的是飛升,隻要他不動手,我們就不乾擾他。”八陣派副掌門答道,“若是他執意要血祭飛升,那我們也不得不提早做好準備。”
“可他沒有動靜。”憶花門的長老皺著眉:“誰也不知道他究竟作何打算。”
“所以我們隻能靜觀其變。”八陣派副掌門補充道:“於兩方而言,最佳的選擇是什麼也不做,互不乾擾。”
天魔一方也確實是這麼想的。
他們隻在小範圍的凡人間做小動作,但不會再進一步,觸犯各門派屬下的大城鎮。
“你想飛升?”
“秦天”靠在牆上嗤笑,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自己的手。
對麵,端坐著的居故沒有說話,隻是冷冷地看著她。
“不說話?”
“秦天”大步上前,欲揪起居故的衣領,卻被居故避開了。
“嘖。”見自己被避開,“秦天”皺眉,不滿地感受著體內魔氣,“這破身體,實力也太他娘的低了。”
“你找我做什麼?”居故問,“我已經兌現承諾,救你出來了。”
“你救我出來?”用著秦天身體的萬年天魔冷笑,“你根本不想救我。我能出來全是意外!”
“但你確實出來了。我們可以兩清了。”
“兩清?”萬年天魔又嘖了一聲,“當初說好我教你本事,你救我出來。彆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麼打算——後來你心就野了,想拿我獻祭,助你飛升吧?”
居故又不說話,算是默認。
“我可不是那種被算計了還捏著鼻子認了的家夥!”萬年天魔閒散地掰著手指,“既然你的態度這般堅決,我也不客氣了。”
居故感受到體內變化,猛然抬頭:“你做了什麼!”
“當初明明是個乖小孩的。”萬年天魔不回答,亂七八糟地回憶著往昔,“哭著喊著說不想死,還跪著求我做師父——現在怎麼就變成了這樣的混蛋?”
“給我解開!”居故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
“你不覺得這很好玩嗎?”萬年天魔也不裝了,手舞足蹈地比劃著,癡癡笑道:“砰!血肉濺開!暖暖的!”
居故早就知道這家夥神智不正常。
萬年前,這家夥不飛升,就是因為還沒玩夠。
被關在深淵那麼久,最開始瘋癲,後來遇到他,這才慢慢好了起來。
四百多年前,北荒,嚴寒之地。
茫茫風雪中,躑躅獨行的背影格外渺小。
——那是一個少年,背著刀,衣著單薄。
他的麵龐被風吹裂,唇色紅得幾乎發紫,手腳皸裂,束起的黑發藏在帽下,穿著薄薄單衣,外披新鮮剝下的獸皮。
少年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及膝的雪地中行走著,艱難地維持著平衡,企圖在天黑之前找到一個休息地。
一個月前,他因冒犯家族嫡子,被流放至這裡。
嚴寒之地設了陣,南邊隻進不出,而他要是想離開,隻能闖過無邊荒原,從嚴寒之地的北部離開。
然而這談何容易。
嚴寒之地常年暴風雪,少植被,多凶獸,要是尋不到能遮蔽風雪的地方而魔氣耗儘,那就隻能被凍死在荒原上,成為野獸食物。
隱隱約約,視線儘頭,朦朧起伏忽現。
——那是連片低矮山丘,覆了厚厚的雪。
少年心生希望,加快步伐,向著丘陵前去。
若是好運,他不僅能夠尋到棲身之地,還能找到三兩獵物充饑。
靠近丘陵,風雪漸小,少年也稍稍鬆了口氣,躲在背風處,略作休憩。
他從破舊儲物袋中掏出帶血生肉,就著用魔氣化開的雪水,用力撕咬著。
沒拿出多久,原先柔軟的血肉就被凍得發硬,但好在他吃得快,也就剩下一小塊,直接吞下倒也不難。
少年皺著眉,梗著脖子,輕輕咳了幾聲,費力咽下被凍起的肉塊。
嚴寒之地不僅盛行暴風雪,魔氣也稀少。
他必須得節省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