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
陳了了神色複雜,遙遙與蘇冷玉對視。
蘇冷玉沒有說話,緩緩落在城牆之上,將一縷秀發撩至耳後。
在戚半山將白子言帶走的最初幾天,她拚了命地尋找著白子言蹤跡——天地之大,要尋一個故意藏起的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沒日沒夜的尋找,還是讓她累垮了,一時失控,不敵妖獸,隻能頂著重傷逃離,昏迷在小溪邊。
醒來後,蘇冷玉坐在溪邊冰涼石上,望著汩汩流水,心驀然一輕。
原來……還是放棄更好嗎?
蘇冷玉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是海棠還是張盼兒。
可無論她是誰,她都避不開白子言,這個在她生命中曾占據重要部分的姐姐。
白子言帶給她希望,也帶給她絕望。
蘇冷玉懷念希望,反胃絕望,可不幸的是,這希望與絕望緊緊相連,一如光亮之下的陰影,附骨之疽,無法分離。
她已經死了,我也不僅僅是張盼兒,我們之間本該再無聯係。
蘇冷玉想。
——可縱使她知道這一切,卻還是放不下,還是忘不了。
如果她不對我那麼好如果她不告訴我真相如果她在我能救她之前就死了如果她……
蘇冷玉想殺了她。
蘇冷玉殺不了她。
珊瑚枕上千行淚,不是思君是恨君。
這恨……也是時候放下了。
蘇冷玉垂眸望著清澈流水,伸手感受涼意。淩冽溪水從她指縫中淌過,似乎也一同帶走了她的執念。
“我不找你。”蘇冷玉望著陳了了,黑眸平靜,“你不用害怕了。”
陳了了聞言,鬆了一口氣,可又悵然。
她看著蘇冷玉那與張盼兒有三分相似的美豔眉眼,慢慢地,以一種極為鄭重地語氣道:“對不起。”
蘇冷玉沒有說話,兩人相顧無言。
城牆上風很大,吹得陳了了心亂,不覺中,她已帶上了苦澀之色。
——沒有可能了。
——無論作為白子言還是陳了了。
白子言對蘇冷玉愧疚,陳了了則是恐懼。可不知為何,這複雜的負麵情緒中,竟隱隱含著想和她親近的意願。
一人想彌補,所以想親近。而另一人仰慕她,恐懼也化作了敬意。
“最後說一句。”
蘇冷玉轉身,聲音消失在風中。
“我不會因為之前的事顧慮,從今往後,我們就是陌生人。”
不可能成為朋友,隻可能敵對的——陌生人。
陌生人……嗎?
陳了了望著蘇冷玉消失的背影,悵然若失。
這樣也好。
蘇冷玉的倩影消失在陳了了視線之中,但卻仿佛深刻入她心上。
陳了了怔怔地遠眺連綿平原丘陵,半晌才回過神。她的心情低落,但還是得繼續守衛胡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