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準備好了……你……”

八陣派掌門卞渾成望著麵前神色平靜的戚半山，欲言又止。

“隨時都可以開始。”戚半山道。

卞渾成不知該說什麼了，他心下沉悶，覺得不應該如此，但這確實是最佳的選擇。

——在一切發生之前，以最小的代價，解決它。

“你……有給黎昕留話嗎？”

卞渾成覺得，如果事情真的走到了那一步，最後，最崩潰的應當是何黎昕。

在沒遇上戚半山之前，何黎昕一向將情緒藏得極深。旁人看來，他眉目清俊，端方雅正，從未見過他失態，也從未見過他逾矩——當真稱得上是淵渟嶽峙，昆玉秋霜。

可當他與戚半山共處，那藏著的掩著的情緒再也無法掩藏，似煙般飄飄嫋嫋，從他那副端莊似台上瑩潤玉偶的外殼逸散而出。

“嗯。”戚半山垂眸，“他會理解的。”

何黎昕會理解的，畢竟他也是這樣的人——假如是他，戚半山相信他也會這樣做。

可這話實在殘忍。

他會理解——理解什麼？理解他的不信任？理解他的責任？還是說，理解他的不告而彆？

無論是哪種，對留下來的人都是煎熬。

剩下的那個人，將會清楚地知道這是最好的選擇——可這隻是對所有人的最好選擇，而不是對留下來的那個人。

卞渾成搖搖頭，長長地歎了一聲：“希望牧之能贏。”

拖得越久，對沈牧之越不利。

沈牧之此前的傷還未完全恢複，而他又強行服丹藥，實在不知道他能撐多久。而血尊本身就能自愈，加之他囂張地派手下四處搜集血氣——他的傷一定比沈牧之輕。

“你還有其他要求嗎？”卞渾成道。

戚半山抬眼，看著一臉哀色的卞渾成道：“你不用這樣看我，你知道我隻有一個要求。”

“是啊。”卞渾成不由苦笑，“保護好他們——可他們……”

——可他們應該不想要這種保護。

——他們肯定更希望你能活著。

戚半山也知道卞渾成的未儘之語，但他還是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在沈牧之再次對戰血尊之前，戚半山主動找上卞渾成，告知了封印一事——這件事隻有清清知道，何黎昕從頭到尾都被蒙在鼓裡。

自恢複記憶以來，戚半山對所有事情的興趣都淡了。

這並不是指他有多冷漠，隻是他的記憶已經夠多了，悲歡離合生死變遷……無論是人獸妖魔，他都體會過了。

——現在的他，雖然是修士，可在他眼裡，世間所有都沒有差彆。

如果他沒有戚半山的記憶，那麼對他來說，修士天魔混戰根本無所謂。他不會主動找上八陣派，也不會主動封印血尊，用自己的命換來所謂平和。

他可以不在乎那些從未見過的人，他可以不在乎天魔和修士究竟誰對誰錯，孰生孰死——

可他還是戚半山。

他不能不在乎，他想保護的人。

戚半山想保護清清。

戚半山想保護秦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