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的時候就看到米易臉上還沒散去的諷笑，看起來很招人討厭。

柴茗鋒利的眉毛緊緊擰在一起，麵色不虞地看著米易。

米易櫻紅的唇輕啟，瀲紅的唇珠鑲嵌其中，隨著他的唇上下翕動，看起來相當糜豔，卻因為當事人冰冷不善的語氣而消散不少。

“你知道自己錯哪了嗎？”

“……”

我怎麼知道？

柴茗知道眼前的人來者不善，將自己帶回來也是為了更大更多的好處。

這個人就是又蠢又惡毒，不知道如今又要搞怎麼幺蛾子。

柴茗心裡一陣厭惡。

“我不知道，不記得了。”

柴茗感受了一下苦澀的口腔，剛剛一接觸到開水就吐了，應該沒有燙出水泡。

“那你自己再想想。”米易繃著臉，轉身去了廚房。

柴茗幽黑的眸子盯著米易的背影，手裡捧著馬克杯，沉默不語。

——

廚房。

“我完成的怎麼樣？”米易彎腰拉開抽屜，拿出一個杯子。

係統：【……宿主你還真是無師自通。】

【還用你說？】

米易哼哼著，故作得意的重新倒了一杯溫水，端起來喝了一口，溫熱的水順著喉嚨進入食道，最後緩緩流入胃部。

米易有了自己重新活過來了的實感。

【劇情走完，會發生什麼？】

係統回答：【由宿主自行安排】

【那我隻需要消失，就好了吧？】

【是的。】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米易端著溫水，溫柔地走向沙發。

他的眼角圓鈍，憨態十足，此時更是笑眯眯的，看起來像是教堂的聖子般愛憐虔誠的教徒。

係統不知道為什麼打了個冷顫。

——

“喝吧，想起來了嗎？”米易遞給柴茗一杯溫水，清淩淩的眸子沒什麼情緒的望著柴茗，就好像那個不是普通的水，而是他賞賜的什麼瓊漿玉露。

像隻倨傲的小貓。

柴茗晃去莫名的既視感，被他盯的有點不自在，伸手接過杯子，英俊的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疑惑，轉移話題道：

“你是……”

“什麼！”米易突然驚呼出聲，好看的細眉蹙在一起，杏眼裡夾雜了一些柴茗看不懂的情緒，語氣有些古怪的問：“你不記得我了？”

淺棕色的眸子自柴茗睜眼起就綴著細碎的光，此時似乎黯淡了下去。

柴茗難得沉默了下來，沒有按照自己的計劃繼續。

他是燒壞腦子了嗎？竟然覺得他好看。

“說話。”米易命令道。

強硬的語氣改變不了生理上的變化，米易的眼眶早已氤氳起霧氣，淚水似乎占滿了眼眶，掛在濕漉漉的睫毛上像是壓在在聖誕樹上麵的燈飾，隨時會掉下來，可它的主人十分固執，兜著它不給它落下。

柴茗小指不自然的小幅度蜷縮了一下，狹長的鳳眸有些迷蒙的打量著米易。

米易表麵泫然欲泣，內心和係統吐槽。

【他，他乾嘛不說話？】

在邊上看著的係統早就目瞪口呆。

不懂就問，剛出廠，現在宿主都這樣的嗎？

係統邊翻米易的個人資料邊回答：【可能在思考吧。】

米易的個人資料顯示他是個兢兢業業的打工人，也不是什麼演員啊，怎麼這麼會演戲？

係統摸了摸不存在的腦袋。

人類太複雜了，它決定上網努力學習。

“不記得了。”

重來一次，早就見過許許多多複雜人性的柴茗麵對20歲米易應該遊刃有餘，事實卻是看著這樣的米易，他隻能硬巴巴的回了幾個字。

米易嘲諷：“來來回回，你就隻會這句，你是複讀機麼？”

說話間，卷翹的羽睫終於承受不了重量，一顆圓潤小巧的透明淚珠從洇紅的眼尾流淌，掛在白瓷般的臉頰上戀戀不舍不願繼續墜落，青年的五官清秀，瑩潤小巧的唇珠被狠狠抿住，毫不留情地碾成豔紅。

他本來就長得很優越，此時的落淚就好像一副美人圖，讓人心裡莫名其妙升起一陣極其惡劣的衝動，想把他的唇搓紅、揉腫、弄破，叫他哭的更慘些才好。

果然，他燒糊塗了。

柴茗不著痕跡挪開視線：“……”

這個人變得好奇怪。

怕他真的哭起來，那時候才真的麻煩，柴茗想到這輕輕皺眉，有些不自然的開口找補：

“我撞到腦袋了，好像失憶了。”

彆哭了。

哪怕米易早就知道劇情，可真的聽到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想吐槽：失憶梗真的是永不過時啊。

該配合你演出的我儘力在表演。

米易沒揪著，也沒擦去淚珠，站在茶幾邊上，身形輕晃，帶著一絲細微的嗚咽板著臉，變扭的關心道：“你不記得我了，那你知道你自己是誰嗎？”

說完，皺在一起的細眉非但沒有舒展一毫，反而更緊蹙了。

柴茗摩挲著拇指和食指，忍住伸手的衝動：

“記得。”

晶瑩的淚珠隨著主人的動作逐漸下滑消逝，在細嫩的皮膚上留下一道淺淺的淚痕。

柴茗記性很好，記得這時候會發生什麼，不等對方說話，開口搶先：“是你帶我回來的，我們的關係肯定不一般吧。”

米易輕哼一聲，像是被這句話取悅般，兩道細眉舒展開，雙臂在胸前交叉：“你是我對象。”

意料之中的發展，柴茗看著他唇角勾起：“辛苦你了。”

“用不著你謝！”

米易看了眼柴茗，他的衣服上沾著泥點，沙發上不可避免的被蹭上了汙漬，他彆過臉，一臉嫌棄：“記得把你弄臟的東西洗乾淨，真的臟死了。”

“麻煩鬼。”

說罷，米易轉身離開去了浴室。

那個說著臟的青年本人也好不到哪去。淅淅瀝瀝的雨打濕了他的T恤，緊緊的貼在青年柔膩流暢的脊背，凸出的那塊蝴蝶骨仿若天使初生的翅膀，把衣服撐起一個模糊的輪廓，還沒發育成熟就偷跑來人間玩耍，救了人又跑走。

柴茗渾身疼痛不已，高燒似乎抽走了他的靈魂，剛剛應付米易早已算體力透支過度，整個人暈沉沉的，大腦一片混沌，連呼吸都在和身體割裂。

他像是破碎的瓷器，失溫的動物，緩緩躺下裹緊厚重的毯子，臉頰貼在沙發上上輕輕蹭了蹭，鼻尖是好聞的橘子香氣，在一片迷蒙中昏睡。

——

【係統，我怎麼樣？】

浴室裡還蒙著水汽，米易拿起吹風機吹頭。

【很行。】

係統甘拜下風。

即使它也是第一次接管宿主，但它敢保證，米易這樣的，哪怕是老練的係統也沒見過。

吹風機嗡嗡的聲音充斥不大的空間，米易白皙纖長的手指穿過烏黑的頭發。

【接下來是什麼？】

係統翻了翻劇情：【讓主角去打三份工，還有給你做飯。】

米易在心裡重複了一遍係統的回答，說出自己在意的點。

【這樣的任務似乎並沒有什麼時限。】

係統老實認錯，這是它的失職，於是開始詳細的和米易介紹。

【之前是時間緊張，沒有和宿主說清楚。】

【劇情主要是一些時間點和大事件，在這個期間主係統會根據實際發生的隨機發布任務，這時候的任務往往是更具體的，還有時間限製，是我不能控製的，而且這些任務會讓發展向劇情靠攏，所以宿主基本上不需要擔心劇情寫的什麼，隻需要完成即時發布的任務就好了。】

米易放下吹風機若有所思。

他沒有調整好吹風的檔位和冷熱，黑發仍帶著濕潤，發尾緊貼在線條優美的脖頸。

【所以劇情的自由度其實很高？】

米易一針見血。

如果即時發布的任務是根據實際上的情況向大致的劇情靠攏，那麼這裡麵所謂的任務其實算一件件發生在未來的事情，是未知的，類似各種支線，哪怕相似，也會通往不一樣的結局，擁有無數種可能性。

就像是一隻隻扇動翅膀的蝴蝶，細微而不可察，可纖弱的蝴蝶帶來的蝴蝶效應，可不容小覷。

米易不可能什麼都不做等待悲慘結局的到來。

一個孤兒從小縣城考去一線城市的重本，畢業後在物欲橫流的城市裡還有了一份令人羨慕的工作，甚至即將買房定居。

這樣的人可從來不會坐以待斃。

他不相信彆人，隻相信自己，隻有自己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如今穿書之後也一樣，那個流落街頭又餓死，消失在雨夜的結局絕對不是他想要的，也絕對不會發生。

米易伸手抹了一把鏡子，擦去模糊的水汽，五官清晰的露了出來，熱氣染紅唇瓣，像是水洗過的紅寶石。

係統沒明白宿主這句話的意思，但還是回答了：【是的。】

【好。】

米易看著鏡子裡的青年，水潤的紅唇微微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