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易臉色發白,腦袋小幅度的上下點了點,艱難地抬起輕顫的手臂。
柴茗左手撐傘,右手抓著米易的手腕把他拉起來,開玩笑道:“你也太笨了吧,這是摔倒了?”
不忘打量了一下米易的慘狀,有些揶揄的補充:“在哪摔倒就在哪裡躺著?”
後麵一句話倒也沒說錯,就是前麵一句話也太看不起自己了。
米易借著力道站穩後,瞪了眼柴茗。
被柴茗這麼一打岔之後,身上的疼似乎緩解了一些。
米易報複般的把大半個身子都靠在柴茗身上,恨不得把整個人都放在他身上。
壓死你算了。米易耷拉著眼皮想。
調整了一下站姿,米易道:“還不快帶我回去。”
柴茗笑著回:“好。”
雨天的巷子裡,兩個人依偎在一把傘下,慢慢的遠去。
相似的場景在幾天前也出現過,隻是那時候的其中一位當事人昏迷不醒。
——
米易換了身乾淨的衣服,頭上蓋著一條乾毛巾沒擦頭發,視線掃視著廚房裡圍著圍裙的柴茗。
在巷子裡,柴茗沒問他為什麼受傷,還把這一切歸為不小心摔倒,可是正常人誰會這樣摔倒?
回來後,柴茗沒有問他為什麼會出現在一條荒蕪得隻有不遠處有個垃圾桶的小巷子裡。
所以他究竟看到了嗎?
米易有些出神。
失憶——人的記憶出現空白,普通人總會出現對陌生環境的不安、人生空白的慌亂和對他人的懷疑,但柴茗從來沒有表現出過這些,對於他的話托付百分百信任。
耳邊傳來嘩啦啦的雨聲,米易抬眼望去,外麵的雨傾盆而泄,天空像塊灰暗的幕布,時不時炸開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而後又劃過一道慘白猙獰的閃電。
手指攥緊衣擺,不顧擦傷地蹂躪著,米易感覺自己的胸膛裡麵悶悶的,空氣中的氧氣似乎被抽走,每次都要深深的呼吸才能好受些。
焦躁不安充斥了那顆心臟皮球,膨脹的隻需輕輕落地就會陡然爆裂開,乾澀的喉嚨在吞咽間像是在粗糙無比的砂紙上打磨。
腦海裡一會兒是柴藝威脅自己下藥,一會兒又是柴茗溫柔賢惠的樣子,一會兒又是他穿書之前的經曆。
畫麵一幀幀的反複交織,米易吸了吸鼻子,回收鼻腔裡泛起的酸意。
都怪雨天太過悶而身上又太痛,都害的他眼睛都有點酸酸的了。
——
火鍋的製作比較簡單。
米易他們也買的現成的底料、食材也是半成品。
再稍微處理一下食材,倒點水進鍋就可以開煮啦。
隻是柴茗沒有找到鍋,他拉開廚房玻璃門準備詢問米易,也注意到了他泛紅的眼眶。
柴茗當作不知道,語氣神色如常的和他對話。
米易也不知道鍋在哪,沒法口頭告訴柴茗。
照著人設抱怨了柴茗幾句,一瘸一拐地走進廚房開始找鍋。
米易說話帶著隱隱的哭腔:“你就不能快一點,要餓死我了。”
濃濃的鼻音讓這句話不像是嗔怪,而是軟軟的撒嬌。
一邊的柴茗“嗯”了一聲就打開塑料袋,拿出裡麵血紅的肉。
——
原身米易根本不開火,平時餓了要麼出去吃要麼點外賣。
但他該買的廚房用品一點兒也沒少買,全部都是十成新未拆封。
至於為什麼買?
——為的是給以後傍上的金主一個好印象。
主打一個“賢惠”的人設。
反正金主家裡肯定有保姆,輪不到他。而他偶爾可以來一個親自洗手做羹湯,到時候他隨便幫兩下就可以當作是自己做的給金主賣乖。
在係統的指揮下,米易在原身那些堆得亂七八糟的鍋裡麵找到了煮火鍋的鍋和電磁爐。
柴茗的動作很快,不一會兒就將米易買的都擺好放上飯桌。
盤子圍著中間的鴛鴦鍋擺放,牛肉一片片的挨著,碼的整整齊齊的。土豆和白蘿卜也被切的不厚不薄。
看起來很完全不遜於外麵火鍋店賣的雙人套餐。
柴茗勁瘦的腰上係著圍裙,一個個的廚房端盤子出來後,站在那邊注視著米易。
米易洗完手走近,柴茗的視線像森林裡的毒蛇般黏膩在他身上,想忽視都難。
渾身泛起戰栗,米易帶著心虛問:“你乾嘛看我?”
柴茗一時間沒回話,憂鬱的情緒籠罩著米易,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局促地坐了下來。
【係統:請宿主命令主角為你夾菜。】
“嘩啦——”
係統的聲音和柴茗拉椅子的聲音同時響起。
沉溺在情緒裡的米易被嚇得在椅子上猛地向上躥了一下。
柴茗挑眉,這麼容易被嚇到?
從他的角度望過去,米易睫毛濃長,遮住了半個眼眸,尾部微微向上卷翹,像一根羽毛在一下下的撩動心臟。
米易還在被驚嚇的餘韻中,柴茗的視線從他的鴉羽、鼻梁緩緩滑過,落到了那因為驚悸而被舔舐得水潤粉嫩的唇瓣,看起來軟糯軟糯的,像元宵節吃的湯圓。
柴茗的視線肆無忌憚,帶著待價而沽的輕蔑。
疼痛伴隨著不正常的心率,米易輕喘著氣,一隻手輕拍著胸口,像個被驚擾的兔子,乖乖的躲在角落。
他沒有認真擦乾,幾縷濡濕墨發貼在線條優美的瑩白脖頸上,一小枚凸起的喉結隨著主人的呼吸上下滾動,在衣服隱隱遮蓋下的皮膚,就像白釉一般細膩。
柴茗覺得那抹白過於晃眼。
“你動作不能輕點嗎?”米易的聲音囁嚅,帶著虛弱。
柴茗道歉:“我會注意的。”
“我手受傷了,你給我煮東西夾菜。”米易沒忘記任務,下巴微抬對著火鍋,然後伸出給柴茗展示傷痕累累的手掌。
柴茗看了眼,語氣平靜無波:“好。”
隨後做學術研究似的夾起猩紅的肉放進滾燙的鍋裡,他漆黑的瞳孔古井般死寂,眉眼冷峻,哪怕放在解剖小白兔的實驗室裡也沒什麼突兀感。
剛確認任務完成,米易就聽到了手機信息提示音,點開是柴藝發來的,自然也沒注意到柴茗的情況。
【同事】:彆忘了我說的。
米易想起在臟衣籃裡麵的瀉藥和攝像頭,嘴唇緊緊地抿成一條線。
半晌,米易回了句“不會的”。
【同事】:十分鐘後,我要看到你戴著攝像頭動手。
米易咬唇,鎖著眉頭回: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