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日光恰倒好處，溫柔靜謐，太陽傾斜成合適的角度，樹蔭的陰影灑在後麵的牆上，光過濾影子，打在室內安睡的兩個人的臉上。
大樹樹葉被風吹得嘩啦啦響，躺在床上沉浸在睡夢中的人眼睫顫動，是即將要蘇醒的前奏，手臂處傳來密密的刺痛，柴茗緩緩睜眼，眼底清明，不帶一絲剛醒的惺忪睡意。
他側過頭，掀開些被角查看手臂內側的滯留針，猩紅的血液順著細細的輸液管回流，大概有十厘米。
柴茗的目光轉向趴睡在床邊的米易。
米易熟睡的時候看起來乖巧得不像話。
淡淡的陽光透過他精致的五官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鴉羽般的長睫輕垂，鼻梁挺翹，紅潤的唇瓣天生帶著些上揚的弧度，連在睡夢中都在微笑，被他當枕頭的手腕清削如竹，白的像骨瓷。
他就像是一隻小貓咪，睡覺的時候會發出微弱的呼吸聲，嘴唇還張開了小小的縫隙，修長白淨的脖頸像是繃起的鋼琴弦，優雅的弧度不斷地吸引人的視線。
室內很安靜，像一池春水。
柴茗的麵容是冷淡的素白，嘴唇上是因為脫水而出現的脫皮，手臂上遞來的疼痛提示他儘快處理血液回流，但柴茗隻是垂著腦袋，日光經過他長長的睫毛，留下淡淡的剪影。
係統發出尖銳爆鳴：【宿主！！！！你再不醒的話，主角就要被迫反向輸液了！！！】
刺耳的聲音一瞬間喚回酣睡的意識，眼皮因為不足的休眠像是壓了沙袋一般異常沉重，呼吸的節奏陡然變得急促，米易掙紮著掀開眼皮，睡眼朦朧。
眼前的景象從模糊變得清晰，米易看到了一道細窄的紅色，遲鈍的大腦運轉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連忙拔掉輸液管和留置針的連接。
轉身去藥櫃上拿來乾淨的棉球，重新坐下把固定在留置針外麵的敷料打開，左手將棉球按壓在留置針穿刺的地方，右手迅速把針拔出來，在那一瞬間，左手立即按壓血管穿刺的位置，隨後米易揚了揚腦袋，示意柴茗自己壓著。
“快，自己稍微用點力壓著，一分鐘哈。”米易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柴茗被傳染了打哈欠，但是忍住，對他點了點頭。
“你好像很熟練。”柴茗拋出話題。
“哈唔……”米易的哈欠接連不斷，生理性眼淚盈滿眼眶，“問那麼多乾嘛，偷偷看視頻學的，又不難。”
係統：【哇啊啊啊，宿主看見沒剛剛，那個回流都要到控製流速的滑輪那邊了！】
米易又打了個哈欠：【看到了，兩隻眼睛都看到了。】
米易：【慌什麼，又死不了。不是說主角怎麼折騰都不會死嗎？】
係統辯解：【話是這麼說……但昨晚看宿主那麼緊張主角，我就繼承了一下優良傳統……】
【……】
米易回答它的是一個大大的懶腰，上衣隨著動作露出細膩的腰，流暢的側腰線讓目光僅是掠過就自然而然黏附上去。
打哈欠帶來的淚水讓眼睫濕潤的粘黏在一起，杏眼裡暈滿水霧，淚珠掛在睫毛上要掉不掉，又因為下一個哈欠忽地墜落在漂亮的臉蛋上。
沒有休息好的樣子看起來好不可憐，米易的眼睛線條很優美，如工筆行雲流水般一筆繪成，柴茗胸膛也好像被這樣輕輕劃過。
“好了沒，走吧？”米易看了看時間，詢問。
柴茗移開棉球，細小的針孔不再滲血，便對他點點頭，扔掉棉球起身。
米易站起來收拾掉床邊櫃子上的垃圾。
……
兩個人到家的時候差不多已經到了下午一點。
進屋後就是桌子上的殘羹冷炙。
米易堅決拒絕收拾，果斷轉身對著邊上的柴茗命令：“你去收拾，我要睡覺。”說完就抬腿走進臥室。
柴茗不多言，收拾好桌麵之後去洗了個澡，隨後才找到手機，查看助理發的信息。
等到米易醒過來走到客廳的時候，夕陽的紅光沿著窗簾溜進房子，柴茗冷淡俊俏的臉帶著病氣的白，神色愀然，遲暮的光像是粘稠的糖漿，卻不能融化他冷峭的氣質。他的半個身子收在沙發的陰影裡，就像是黑暗裡綻開的白梅，讓人望而卻步。
涼涼的晚風順著暮色從窗子吹進來，帶著花草樹木獨有的淡淡香氣，米易吸了吸鼻子，直覺過幾天說不定會降溫。
“喂柴茗，晚上去出去吃？”米易語調懶懶，“順便給你買幾件衣服。”
柴茗起身和他對視：“好。”
“你先等等我洗個澡……”米易睡飽饜足之後，潔癖的那股勁兒開始占領頭腦高低。
柴茗重新坐回沙發。
——
洗完澡吹乾頭發，米易覺得自己感受到自己重新活了過來。
兩人出門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燈火代替白日裡的陽光，月光不鹹不淡的照著這個並不需要它的世界。
“我們去吃麵，小羽給我說過附近一家麵館的麵可好吃了。”
米易走在前麵，柴茗跟在後麵。
“就是上午說的那個程洵羽，如果不是他，你都不知道要昏迷到什麼時候。”米易雙手插兜，深藍色的長袖上並沒有什麼花裡胡哨的圖案，下身是一條純黑色的休閒褲，頭上戴了一頂淺棕色的鴨舌帽。
“我跟你講，小羽這個人人好、學習也好，上的可是江安大學。”
“小羽和我簡直一見如故，這邊哪裡好吃，哪裡的東西便宜，他都告訴我了。”
……
昏暗的路燈下，青年走在前麵，身姿挺秀，時不時轉過身倒著走，嘴裡不斷念叨著，他戴著鴨舌帽，柴茗隻看到一截如玉的下巴和不斷翕動的唇。
不一會兒，兩人來到程洵羽說的那個麵館。
晚上七點半，正是各大餐館人員火爆的時候。
這個麵館在夜市，占地麵積不大，推開門進去可以看到兩排桌椅，此時都坐滿了人。
米易和柴茗先點了麵，之後就站在店內等其他顧客吃完。
他們運氣還不錯，麵條還沒上的時候就等到一個座位。
等到服務員收拾掉上一位顧客的碗，米易直接就坐下了，柴茗臉上有些嫌棄，但還是坐了下來，抽了張紙巾開始擦桌子。
霸總就是霸總，哪怕現在還是未成形版本的霸總，該有的潔癖一點兒也不少。
米易看著皺著眉擦桌子的柴茗突然覺得有些逗樂：
“吃完飯我們去買衣服。”
柴茗覦了一眼米易：“好。”
——
吃完麵，差不多八點了。
關於這個，米易也早就和程洵羽打聽過，他直接就帶著柴茗往夜市的一個地方鑽。
人來人往，人頭攢動，米易擠在人群裡，本應該像一滴水融入大海，可他或許是獨特的，柴茗總是能一眼找到那個青年的清瘦背影。
“快來！”米易指了指一個門麵裡麵，門麵上麵掛著“潮流前線”幾個大字。
柴茗往裡麵看了一眼，白白的牆上掛著一排排各種各樣的男裝，這些衣服的下麵是兩個掛滿衣服的衣架。
看著就廉價。柴茗嫌棄的表情肉眼可見。
“該省省，該花花。”
米易從小就知道節省，自詡是個省錢小能手。
雖然現在有點小錢，但米易節儉慣了。
要還房貸呢。
米易不太想要原身的房子，打算先把這個房子的房貸還著，手上再攢點錢，重新挑個自己喜歡的房子買了，這樣的房貸他更有動力去還！
計劃任重而道遠，索性米易也不著急，上輩子首付臨門一腳，結果猝死穿書，看淡點或許就沒那麼多意外了。
夜市的衣服可能看著廉價又質量不好，可是如果仔細挑，也能買到不錯的衣服的，而且這邊的店鋪都能講價。
米易對自己的眼光和砍價的本領有信心。
至於如何說服柴茗……
這根本難不倒米易聰明的小腦瓜。
沒有任務的時候，哪怕是勉強維持人設，米易還是喜歡和柴茗比較融洽的說話。
有商有量才是與人溝通的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