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落於地麵。
白玉馱著兩人找到一處住所。
未眠像是提了個雞崽似的,拎著沅芷脖頸處的領口,將她帶下了馬。
白玉慢悠悠的踢著蹄子落步於木屋旁邊。
木屋的台階上落了層積雪,人踩在上麵的時候,會發出咯吱的響聲。
未眠抬手敲了敲門,發現無人應聲後,直接將門推開。
沅芷也沒覺得不對,兩人像個強盜一樣大搖大擺的進了門。
雪野枝椏向上盤踞在天際,透不過天光。
木屋很暗,陳設簡陋,掛於牆上的虎皮被透過門的風吹得搖晃了一瞬。
未眠將腰間的另一把長劍放於桌麵。
這把劍明顯沒有那把帶著紅穗的長劍貴。
沅芷的視線掃過長劍,很是心疼。
她偷偷的想。
若是她把長劍賣了的話,能賺多少銀子。
她的思緒剛飄遠,驀然間想起雪野中的狼群,才堪堪的止住思緒。
床榻很是濕冷的。
唯有的灶火處也隻有零星的柴火。
這個住所的主人應該是獵人,不過看屋子內的陳設,可能已經死了吧。
未眠抬手在桌旁放一銀子當作暫時住木屋的費用。
不過,他剛將銀子放在桌旁,餘光就看到小乞丐兩眼放光的樣子。
未眠的嘴角抽了抽,他忽而扭過身子望向沅芷,拋了拋手中的銀兩,勾唇笑了起來:“喜歡嗎?”
沅芷將視線移開,在心裡低罵句“有病”,卻隻能麵無表情的憋出句話:“喜歡。”
銀兩在沅芷的眼前轉了圈。
未眠勾了下唇,笑容惡劣:“你不真誠,我不送給你。”
沅芷閉上眼不看他。
未眠無趣的將銀兩擱在桌麵上,他坐在凳子上,指使著沅芷:“你將房子收拾一下。”
他慢悠悠的起身,推開門,抬步走了出去。
呼嘯的凜風吹打在窗欞上。
沅芷的心緒也如同亂飛的窗紙般嘈雜,她垂眸,老實的收拾起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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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雪從枝椏上砸落下來。
未眠擦拭著手中的長劍,瞥了眼藏於樹梢上的喻之,嗓音懶懶散散的:
“喻之,是想讓我請你下來的嗎?”
樹梢輕微晃動下。
身著月白衣的少年跳了下來,他的眉目精致,不似未眠的冷戾,更多了些柔和。
“未眠,”喻之挑眉看他:“王妃讓我把你綁回去。”
未眠的視線掃過喻之,他眉眼含笑,說出的話卻張揚肆意:“你是覺得?你能打得過我?”
喻之聳了聳肩,他一攤手道:“至少王妃帶回來的人中,都打不過你。”
“我自不是過來找打的。”
“王妃還有事,騰不出手來找你。”
“要不是你動用了王妃熬製的藥丸,我也找不到你。不過找到你也是遲早的事兒,你的痕跡掩都沒掩。”
喻之雖不知未眠為何要離開,但並沒有開口詢問。
他靠在樹乾上,眉目都含著柔光,笑著道:“這一戰,估計很快就結束了。我現在是從二品的武官,剛好到達了謝家主的要求。”
“未眠,”他笑了起來,眸中露出純粹的欣喜:“我很快就能和謝女郎成婚了。到時候,你可要來啊,未眠。”
喻之高興的彎起眼睛,他笑著道:“等謝家主給我賜婚了。我便寫信,讓西望也替我高興高興。”
未眠掀開眼皮,懶散的瞥了他一眼,應了腔。喻之笑了起來,他揮了揮手,抬步便準備離開。
“喻之。”
未眠抬手從胸前拿出把精致的匕首,他扔給喻之,嗓音含笑:“謝了。”
喻之笑了下,他接過匕首:“小事,這麼多年的朋友了。”
他搖了搖手中的匕首:“真給我啊,我記得這是你花了大價錢買得啊。”
喻之的話雖如此說著,但提步就越到枝椏上,轉瞬消失在原地,生怕未眠後悔。
南朝與北蠻在邊境多有摩擦。
未眠的父王是文平帝第七子晏清,晏清年少時便上了戰場,常年鎮守在洛北。
前年,北蠻三皇子帶領士兵突然進攻南朝。晏清帶兵打仗,兩方人馬僵持到現在,北蠻彈儘糧絕,卻仍不要命的攻打南朝。
程於發現北蠻三皇子並不在北蠻,於是,帶領一隊人馬,準備搜查北蠻三皇子的下落。
未眠垂下了眼簾,手中的長劍反射著雪野裡的光影。
他倏地笑了起來,長劍掃過雪麵,凜冽的劍氣掀起雪花。
積雪從枝椏上砸落下來。
未眠垂首而立。
半響,他撿了些乾柴,慢悠悠的又回了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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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從敞開的門內映了進來。
沅芷微眯了下眼,她抬眸望了過去。
光亮被掩上,徒留絳紅色盛滿她整個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