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斯洲在家門前這條路上來來回回走過不知多少次,卻從未走得像今天這樣忐忑過。
就在剛剛,張百圖和謝斯洲剛從人群中鑽出來,又被一隊身穿褐色軍甲的步兵擋住前路。兩人怔愣間,隊伍從中分開,打後麵走出一人,卻是張百圖他爹張武回。
此刻間,張武回的臉板的比平日硬得多,張百圖和謝斯洲一見皆是心下發緊。張武回穿著平日裡的的金色輕甲,幾步走到近前,伸手將張百圖撥到一邊,自己也往旁邊讓了讓。
圍觀百姓見來人是張武回將軍,依禮後退了兩步以示尊敬。
恰逢這時,金沙城主也走了過來,與張將軍互相點頭致意,目光觸到謝斯洲時,略一思索,抬手做了揖禮,隨後快步離去。
謝斯洲這會兒還在發懵,城主離去時衣袖擦到他手背才想起該回禮。匆忙回頭對著城主的背影作禮,直到他轉過拐角處消失。
“斯洲,”張武回輕輕拉一下謝斯洲。謝斯洲抬頭叫了聲張叔,要往張百回身邊湊。
張武回又輕輕握了握謝斯洲的肩膀,將他轉個向,然後壓低聲音道:“等會兒進去禮數不能少,多看著你李叔行事。”
“啊?”謝斯洲疑惑道。
“嘖,你人先進去。”說著將謝斯洲往前推了推。
謝斯洲這才看到,前麵的士兵已分成了兩路,露出一條大道來,而道路儘頭並不是將軍府,竟是直直通往了自己家門口。那門口還站著兩個穿著慕林軍甲的守衛,黑沉沉的,像是在盯著他。
謝斯洲心裡有些拿不準,他轉頭看向張將軍,而張將軍隻是抬了兩下下巴指了指,示意他向前走。謝斯洲又望向張百圖,張百圖剛想上前,卻被他爹以掌攔住,往後壓了壓。
然後張武回又說道:“你李叔的意思是沒出什麼大事,你先去裡麵見見人,彆怕。”
謝斯洲思量著張叔的話,猶豫地往前走了。
謝斯洲走得慢,一路上都在推測著來人的身份。前院裡,見他家幾乎所有的仆從都跪在那兒。慕朝禮法參照前朝,但在細節上特意改了許多,其中就將原來的“民官有彆,民遇官需跪拜”改為“除了麵見皇室成員及一品大員,公堂之外,民見官可無需行跪禮,自行避讓。”如今這麼刻意要他家行這麼隆重的禮節,要麼是身份極高,要麼是與他家有過節故意為之。
而門口又出現了慕林軍。慕林軍原屬謝家軍,後部分被劃在當時的二皇子也就是如今的皇帝丘慕明的麾下,隨其征戰多年,一般人難以調動。又聯想到之前張叔說的要他見見人,還有城主的動作,那麼來人必定是與他有聯係的。
與他有關,又能遣動慕林軍,身份高,能與他家有過節的,那麼來人極有可能來自謝家。
謝斯洲從小就知道,他是那位赫赫有名的謝大將軍的親兒子,謝大將軍謝遜昭是何等人也,是慕國最年輕的輔國大臣,是捍衛北域的兵馬大元帥,是張百圖口中常說的英雄人物。
可說實話,謝斯洲從沒覺得自己有這樣一個爹有什麼了不起的,一來他從出生起就沒見過這位大將軍,自然不覺得親近。二來他一向十分厭惡謝家,連帶著也討厭謝遜昭。
言歸正傳,此時謝斯洲行至正廳,先見著一人伏跪在地,正是李叔。隨後便也小跑到李叔身旁靠後的位置,撲通一下跪了下去。
此時謝斯洲認定來的是謝家人,心中不爽,可又回想到來時張叔特意交代他要守規矩,便也沒有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