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結下契約，成為魔法少女吧！」*

我站在澀穀，看著遍地的殘骸與咒力殘穢，我清晰地辨認出那些都是屬於誰的。往日活力四射、穩重可靠的後輩們失去生息，安靜地躺在廢墟之中，有的甚至連具完整的屍首都沒有留下。

我突然想著，悲涼冷寂的墓碑裡，葬得、到底是什麼？

是不曾道彆的同期，是錯誤情報堆積的屍體，還是各自未曾泯滅的理想？

未知的白色生物遊走在屍體之間，月光為它籠罩了一層柔光，它隨意搖晃著尾巴，紅色的瞳孔裡看不出一絲情感。

黑暗無聲的蔓延，時值深秋，涼意隨風湧上心頭，想到高層發布的命令，我隻覺眼前的一切顯得如此荒誕可笑。

“硝子，你來了。”冷淡的聲音透著些疲憊，光不曾照亮的地方，一道人影斜斜依靠著牆角，我下意識往他的方向走去。

“硝子，你先彆……”他似是想說些什麼，又止住了口，“算了。”良久，他像是放棄掙紮一般，垂著頭不再說話。

他是誰？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五條悟也會說出這樣的話嗎？我感到強烈的不安，從心口湧上的窒息快要將我吞沒。我一步一頓，堅定地朝著五條悟走去。

被烏雲遮住的月亮終於將自己從雲層中掙脫開，清冷的月光徐徐落下，我看清了藏身在黑暗中的五條悟，手不自覺撫上他的眼角，往日純白不染一絲塵埃的綢帶被血色浸染，順著他蒼白的臉頰緩緩滑落。我顫抖的手蜷縮著，複又張開，而後解下綁住他六眼的綢帶。

空蕩蕩的眼眶就這樣突兀的出現在我麵前，我張了張嘴，啞然失語。

“阿拉阿拉，還是被硝子發現了呢，本以為可以瞞過去的~”五條悟如同往常一樣，語氣中聽不出什麼變化。我扯了扯嘴角，笑不出來。

“笨蛋啊。”我故作平常，聲音卻還是有些沙啞，“你的六眼呢？”

“從獄門疆出來的代價，這不重要，反正即便如此，老子也是最強的！”他的自稱恍然間讓我想起了那三年的青春與同期。

桀驁不馴的五條大少爺、高專珍貴的反轉術式擁有者，以及，溫柔腹黑的咒靈操術夏油傑。

“為什麼我的反轉術式治不好你的眼睛？”我迷茫地看著他，我忍下了想要脫眶而出的淚水，我不能倒下，我努力平複微顫的雙手。

“都說了是代價了啦~”五條悟伸出手遮住我的眼睛，蒼白的手上沾滿了鮮血，觸碰到我的皮膚時，我甚至感受不到什麼溫度，“其他人都還好吧，我可是很努力地趕過來了哦~還好偉大的五條老師預料到不對找了憂太救場，喔呀~想到學生們精彩的表現就已經很激動了。”

“所以……”下一秒，五條悟冷靜又壓抑，被遮住雙眼的我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隻能聽到他平靜的語氣下蘊藏著深深的暴虐，“他們怎麼樣了？”

“虎杖悠仁、夜蛾校長被高層處以死刑；七海死了；狗卷棘失去了一條手臂與舌頭，被高層監管；野薔薇中了無為轉變，沒死但也醒不過來；羂索開啟了死滅回遊。”

我說著五條悟不知道的情報，注意到他握緊的雙拳，青筋暴露。他放下手，那隻蒼天之瞳並沒有染上任何灰暗，它如我每次見過的一樣，明亮、璀璨、有光芒，如同天空一般的眼瞳包容了一切，它靜靜地注視著我，不悲泣，也不歡顏。

我能感受到五條內心隱忍的憤怒，若是換做高專時期的五條，怕不早就衝到高層前將他們殺個乾淨了吧。可現在的他並不能這麼做，肩上背負了太多的五條悟也學會了承擔責任。

若是夏油還在的話，若是夏油還在……

“我要宰了那群爛橘子。”五條悟眼神冰冷，“爛橘子就該呆在自己該呆的地方發爛發臭，奪走年輕人的青春真是不可饒恕！我一不在，什麼垃圾都跳了出來。”五條悟晃了晃身子，我迅速接住他，“五條，你的咒力是不是出了問題？”

“啊，這個，不過是因為沒有一隻六眼，過會我就習慣了。”五條悟站直身子，“怎麼，欸！硝子你哭了。哈，硝子你也會哭啊，可惜沒有手機，這麼珍貴的畫麵就該拍下來讓大家好好圍觀珍藏啊！”隨手將繃帶一揚，“硝子，我有些累，先休息一下，等我醒來再說吧。”說著，五條悟倒了下去，驟然喪失了六眼，又聽到這麼多不好的消息，剛逃出獄門疆的五條悟緊趕慢趕來到涉穀，僥是最強的身體也支撐不住。

我伸出手接住五條，看著月光穿透雲層，懶懶灑下絲縷光芒。月亮高懸空中，它像我一樣，漠然看著路上形形色色的人們，無悲無喜，無愛無恨。

我是誰？

我是家入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