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魅影 閣下可是有病?(2 / 2)

她緩步上前,用桃木劍戳了戳那人的手臂,又拿出引魂鈴搖了幾下,並無回應,應該是個人,細看,那人背部的衣衫被利刃劃破,留下一道深紅色血痕,不住地淌血。

既不是鬼,桃木劍便無用了,把劍仍在一旁,蘇靈暗想:且看你是何方神聖。

隻看背影,那人身材修長,體格勻稱,身上並無邪鬼之氣,相反,倒是一身的端肅祥和,靈氣氤氳。

還是個高人,蘇靈暗道。

伸手握住那人的左手,冰涼修長,另一隻手扣住他的右肩,一使勁,將他翻了過來。

此時此刻,才算完全看清此人。

黑發玉冠,冰肌玉骨,神清骨秀,朗如月明,一身玉色常服,漾在月光流照波光粼粼的溪水中,仿若茫茫星河儘頭卷積了一抔綿綿的初雪。

絕世容顏,迷人雙眼。

蘇靈不住讚歎:“好看!”

她兩手架住此人的胳膊,連拖帶拽終於把他從溪水中拽了出來,放在岸邊擺正,仔細一端詳,此人竟有點麵熟。

“在哪見過呢?”蘇靈思忖,半晌她一拍腦門,“這不是孤鶩山玄清派的陸修嗎!”

此人姓陸名修,字清明,二十有五,修太微道,孤鶩山玄清派掌門陸淨虛之子,排行老二,家中有一長姐,早年夭折,據傳其生辰為三月初三,與真武大帝誕辰同日,出生時漫天紅雲,霞光萬裡,一時被修仙界傳為真神降世。

這降世的真神也當真不負眾望,三歲煉真氣,六歲成內丹,資質上乘,加之出身名門,修習上乘仙法,今之修為深不可測,仙術出神入化,各派宗師都讚一句:後生可畏!

蘇靈還是在五歲的時候見過他兩麵,那年陸修十五歲,蘇靈的表姑母嫁於陸修的堂兄為妻,真論輩分,自己還得管他叫聲二叔。

在那之後,陸修便開始四海雲遊,入山問道,十年來,行蹤縹緲,偶有開壇講學,四方修士都會蜂擁而至,隻為一睹真顏。

十年未見,如今相逢,他倒是跟當年一般無二,風采依舊。

看清真容,蘇靈倒無幾分驚喜,一來他行蹤甚為可疑,二來蘇靈一向對虛名在外之人並無太多好感,她黛眉蹙起,自言自語道:“這不是才貌雙絕的陸仙師,我的便宜二叔嗎,怎的大半夜的跑到我家後院了?”

蘇靈心中疑竇叢生,若陸修真如傳說中那般修為,能傷他的人不多,不知他被何人所傷,還倒在風陵山莊的地界?

真相如何暫且不論,陸修總歸是名門正派,不至於帶來什麼禍事,況孤鶩山距風陵山莊不過百裡,玄清派和蘇家也有些私交,救人要緊,若這真神在蘇家隕落,恐怕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

想罷,蘇靈嘴上雖陰陽怪氣,手中卻不敢怠慢,俯下身去檢查傷口。

陸修身高八尺,很難擺弄,拉扯半天,才把他扶起,靠在那棵巫顏樹上。

傷口在背部,蘇靈跪坐其身後,對著那衣衫“哢嚓”一撕,一片白皙的

肌膚便露了出來,一條傷口橫在背上,血肉模糊,猙獰異常。

蘇靈心中大驚,輕觸傷口,血痕長約一尺,所傷之處皮肉翻飛,不是兵器傷,更像利爪的抓痕,血肉呈現黑色,已開始化膿,她伸手搭住陸修腕間的經脈,探了片刻,神色愈加凝重。

蘇靈年紀雖輕,但經驗老道,幾番查探,心中已有論斷,傷口雖悚然可怖,但以陸修的修為,此傷不值一提,真正致命的是他中了鬼毒。

所謂鬼毒,乃是厲鬼之毒,厲鬼傷人,其毒潛伏在傷口處,初期會致人麻痹暈眩,一旦蔓延心肺,極其迅疾,侵入心脈後,大羅神仙也難救。

鬼魂萬千,可分三類,其一,遊魂野鬼,道法低微,無法直接傷人,隻能乘虛而入,附在人身,世人稱:中邪;其二,不得超生的惡鬼,輾轉多年,已有靈體,可化成心魔,擾人心神,誘人自戕,遇見則陰魂不散;其三,高階厲鬼,萬惡載體,聚集怨氣,極陰極毒,殺人吞魂,尋常人遭遇,隻能道一句早死早超生。

看這情狀,陸修應是遇到這厲鬼了,從傷口位置看,此鬼應是趁其不備,背後偷襲,鬼毒滲入肌理,致其昏厥。

蘇靈不住打個冷戰,好在莊內結界密布,又有一眾高人坐鎮,蘇靈並不十分慌張,她在陸修的衣角上割下幾塊布條,準備止血,再帶回去讓父親蘇暮山醫治。

抬手點住陸修兩處穴道,血流減緩,既能止血,也防鬼毒在經脈流竄,手握布條兩端,越陸修腋下穿過,從背部到胸前繞了個圈,再緊緊係住,哪知,扣結還未係好,隻覺手腕乍然一緊,如同被繩索鎖住,動彈不得。

蘇靈心中一凜,滿臉不可置信,目光在手腕處和眼前人之間流轉幾番,恰在此時,本該昏迷不醒的陸修竟睜開雙眼,翩翩一個掠身,如同一片飛羽,輕飄飄漾了出去。

方才明明點住了他兩處穴道,沒成想竟全然無用,不過須臾,情狀突變,蘇靈凝神,定睛一看,一條繡了雲紋的玉絛絲帶正緊緊纏在腕間,將兩手綁住,越掙紮便纏的越緊,而罪魁禍首的陸修此刻已飛身拉開一定距離,正居高臨下地盯著自己。

蘇靈從亂葬崗回來,本是驚魂未定,一身疲憊,當下又遇此變故,心中不禁生出一陣煩悶,一股怒火仿若從後背生發,像一根根細小的鋼針,一下下刺她的背,讓人又焦又燥。

“豈有此理!”蘇靈冷眼向陸修望去,隻見他身姿俊雅,立於樹下,雙手背在身後,遺世獨立,氣宇不凡,衣衫雖破碎,卻無端襯他一身仙風道骨,飄然欲仙。

蘇靈本是一腔怒火,問候之言已到嘴邊,她本想道:閣下可是有病?隻是“閣下”兩字剛出口就對上他那過於嚴肅的目光,如同被嚴師長輩盯著,登時後背發冷,狂悖之言堵在喉嚨,不得不硬生生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