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水傾瀉般舒緩而優雅的鋼琴曲,為雷雨交加的夜晚鍍上一層冰冷的金屬質感,像是死亡前的孤獨告彆,亦或是孤傲演奏者最後的謝幕。
小鎮鋼琴家在遠處彈奏,觀眾靜靜聆聽,沒有人注意到被樹林中央的墓地墓地闖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家夥個頭可真不小,估測身高兩米以上,一雙大翅膀微微翕忽著,黑色羽毛融入了暗夜,裸露著充滿爆發力的肌肉,狂野似野獸般的姿態。
西蒙每年都會過來看望養父,今年已是第三年。
心情隨腳步愈發沉重,眸子裡的陰戾和悲痛呼之欲出。
草地黏糊糊的,空氣滯澀,雨夜總是令人窒息,蟬鳴與鋼琴曲交織。即使是在夜晚,惡魔也擁有極佳的視力,西蒙片刻間就找到了屬於父親的墓地。
墓碑上寫著他再熟悉不過的名字:布萊克。
就是這個名字從小到大一直守護著西蒙。
他作為一個很特殊的惡魔,與普通惡魔不同,在十八歲之前的時光,他隻是一個普通人類,不被賦予惡魔的能力,是被拋棄的。
“爸爸,我來了,還記得我吧?”
“今年我二十歲了,依舊非常地思念您。”
西蒙變回人類的形態,邪神般英俊冷酷的臉龐在燈光下顯現,雨水沿著高挺鼻梁滑下,神態前所未有的專注,睫毛的蔭庇下看不見他隱藏的情緒。
“你知道嗎?最近發生了好多事……”
花朵整齊地排放在墓碑上,他帶來的玫瑰和其它純潔的白花格格不入,烈焰般的紅色在燈光的照射下迷人極了。
“有些事情在你眼裡肯定是不可思議的,我明白。”
低沉的嗓音慢慢傾訴著。
“三年了,我找遍了地獄和天堂,沒有你的身影。你到底去哪裡了?”
“我還是有種錯覺,錯覺你就在我身邊,一如往常地愛我。”
男人虔誠地親吻著土地,他頭一次感受到了迷茫與不知所措,仿佛失去了靈魂。
他好想再見父親一麵,不管是出自什麼理由,哪怕隻是遠遠地望著……隻要還活著。
就這樣,他對著一塊石頭自言自語了一整夜,第二天早晨渾身都是濕透的。
朝陽破開烏雲,耀眼日光帶著橘黃鋪在大地上,夏日翠綠油光的葉子動人可愛,這忽然的溫度特彆容易帶來錯覺,仿佛什麼事情都是美好又溫柔。
皺著眉頭抖掉身上多餘的水。
“我走了,爸爸。”
話音未落,黧黑的翅膀從後背肌肉裡生長,巨大的陰影逐漸覆蓋大半墓地。
他雙目閃爍著恐怖的金色光芒,原本鬱鬱蔥蔥的樹木逐漸化為灰燼,火焰攜卷著摧枯拉朽之勢毀滅著四周的一切。
一切都像是開了慢放,一團詭譎黑霧圍住了他的修長身軀,也吞噬了日光。鋒利的黑紫色爪子從指尖爬出,頭頂的山羊角散發著致命的氣息。
雖然已經極力地控製著能量的迸發,但周圍空間還是會微微撕裂……
西蒙來到了奧徹頓。
很多人認為地獄是擁擠的、血紅的、熾熱的。
其實不然,地獄是漫無邊際的遼闊大海,一眼望不到儘頭的昏暗,海平線上方似是被巨大黑洞吞噬,海上的風冰冷、猛烈。零星的島嶼遍布在海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