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兩日,宮牆各處都湧現出太子李煜的美談。東宮境況,驟然一新。
東宮殿外門庭若市,婢女奴才們在宮廷之中的同鄉舊識,紛紛派人來打聽玉石或是太子殿下近況。
宮女們得到各宮奴才關注,自然喜不自勝,傾訴欲爆棚。
太子殿下平日裡喜靜,不喜歡宮中奴才與外人有太多交涉,此番卻偏偏像是默許了般,隨了他們去。
及至傍晚,工木局的匠人們緊趕慢趕,終於從那塊玉石中雕琢出了一塊精巧的翠綠玉佩。
因是嬰兒佩戴,整個玉佩隻有拇指大小,外觀整體呈修竹狀,底部鏤空作小孔,穿以織錦金絲,金絲以艾草浸泡一夜,沁香入鼻。
李煜將這枚小巧的玉佩放在掌心,不一會兒溫熱便順著紋路遍布了掌心的紋路。
一紅衣小太監步履匆匆地踏入宮門,“啟稟殿下,皇上批閱完奏章,剛出養心殿,往淑妃娘娘殿裡去了。”
李煜聽及此,將手中的玉佩放於一精致的闌木匣子中,又落上榫鎖,遞給那小太監,“去,將玉佩送至景和殿。”
太監領了命,絲毫不敢懈怠,小心翼翼地接過匣子往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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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的餘暉灑滿了整座宮殿,簡單用過膳之後,李煜的眼尾不經意地掃到屋外長廊裡一抹纖瘦忙碌的身影。
“小心點!這個要輕放!”
“有勞張公公了!”
院落裡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伴隨著商邵柔溫聲簡潔的指令悠悠地傳進李煜的耳朵裡。
她今日的打扮與其他宮女裡毫無差彆,統一是灰綠裙衫,發髻單一,妝容素淡,若放在平日,他絕不會注意到。
可今日看來,她略施粉黛的嬌俏麵龐之下,卻仿佛蘊藏著無法言狀的靈動明豔。
侍衛駱聞見狀,遲疑了片刻,還是在他身後頷首出言:“殿下,您將此事全權交由那個小宮女處理,是不是有些不妥?”
“東宮局麵轉變竟在瞬息之間,但屬下恐怕這其中有詐啊。”
駱聞之擔憂並無道理,李煜放權聽從商邵柔建議,請巧匠雕琢玉佩,派張清去司禮坊拿文書,這會兒,還放任商邵柔在後廚不知搗鼓什麼。
這在從前,是未曾有過的事。
李煜亦知,他此舉有些冒險。可那晚她溫柔堅定的話語,總時不時地鑽進他的腦海裡。
他問:“你如此為殿下著想,等此事一過,你想要向殿下討什麼賞賜?”
聽及此話的商邵柔,琉璃般翠亮的眸子裡變得有些幽深暗淡。她知道,“洗白”太子之路,道阻且長,任重道遠。
而李煜,生平以來第一次湧現出一股難以言喻的熱流。他聽到她溫良如水的聲音緩緩說道:“我隻想要殿下平安無事。”
昏暗中她單薄得像是隨時可能會碎的陶瓷娃娃,可眼神中那種堅定卻似一麵沉重的鐘鼓。
李煜心中,不可謂不震撼。
回憶畢。霞光給他的褐色瞳仁染上些許柔光,他微微頷首,手指在指腹上輕撚了幾下,最終起身越過駱聞,往後廚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