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對了。圈圈，媽媽下個禮拜晚上不去給你送飯了，工作上有點變動。你可以不？”林媽扯著嗓子喊道。
“媽。我沒事，你根據自己時間來定就可以了。”
“那我早上給你送早餐，我看了時間剛好，送完我就去上班，也不遲到。”
“可以啊。”林凝想到食堂裡的清湯白麵，應聲道。
林凝在陽台上不知翻騰著什麼，隻聽得見林母對她大聲說道的話。
林媽轉頭就對楚謹澈笑笑，“澈澈，阿姨想拜托你一件小事。”
“阿姨，你說，我會儘力做的。”林媽和應霞是玩了幾十年的閨蜜，對這兩個小孩就當親生的一樣，說話也直白，但都是為他們著想。
“你也知道，圈圈吃飯一向不規律，不監督她，難得幾天正點吃三餐，不知道要瘦到什麼樣子去。”楚謹澈想到不久前樓她肩膀的觸感，沒感受到幾兩肉，全是骨頭在撐著，不免眉頭一皺。
“不吃晚飯可是傷身體的。”林媽是真的愁。
“阿姨，我晚上幫你監督監督。我和她的教室就隔了一條走廊…”
“這真的太好不過了，就一條走廊，這麼近啊。”說完便若有所思。
楚謹澈講著講著停了下來，感覺自己落入了什麼連環圈套。林父一向是插不進林母的話裡，吃完就自顧自在的收拾完自己的碗筷，去廚房收拾殘骸了。
“那這樣，阿姨早上幫你帶份早餐，讓林凝給你送過去，你高三，也快高考了，抓緊時間。”
說一不二的爽朗語氣，讓楚謹澈眼睛瞪得一圓，連拒絕的措辭都沒想明白，大腦死機了。
林凝不知道兩人在說些什麼，她看著已經落灰的筆記本，可開心了。
本子是以前自己買的，她看著粉嫩的外表，皺眉的想自己以前的審美怎麼這麼奇怪。
拿起來就往客廳走。
“圈圈。”
“媽，怎麼了。”她把本子裝入袋子裡，回道。
林母扯著重點把早餐的事說明白了，林凝第一反應是看著楚謹澈。
她無所謂的，甚至有點開心，真不就意味著早上楚謹澈一定得來學校嗎。那麼他如果能認認真真的學完最後兩個多月，那麼他說不定還能湊上個公辦大學。
不過想到楚謹澈的所作所為，著急地和自己撇清關係，她不免難受。
“媽媽。我直接從家裡帶出去吧，你彆走一趟了，每次掐點到公司不太行。”
林媽神經大條，一向不喜歡在細枝末節上糾結太多，沒想多久就同意了，把重點問題解決了就可以了。她真覺得這是一個兩全之策，她和她姐妹的擔憂都少了很多。她不要再擔心林凝少吃某一餐，楚謹澈也可以應了姐妹的心願，在學校呆得久一點。
幾人最後還在家掰扯了一點家常。看著暗下來的天空，楚謹澈打算告彆了。
“阿姨，我就先走了。”
“行。”
楚謹澈起身，低頭瞥了眼林凝，發現她一直在盯著自己看，他抿著嘴尷尬的笑了下。
還是好看的，林凝想。這張臉從她認識起，就沒輸過。
“媽，我去送送他，你就彆動了噢。”還沒說完林凝就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急的連鞋帶都沒係上。這人沒事怎麼走這麼快。她暗戳戳地想。
林凝家在三樓，二樓樓梯口的轉交站著一個高大的男生，她看到了，雙手抓著扶手，想慢下來，卻忽略了慣性，雙腿不受控製的往前帶。
“啊。楚謹澈！”
楚謹澈像是早有預料，雙手就這麼拖住她，步子都沒往後邁一下。
“你什麼時候才能吸取教訓，走樓梯慢一點，你已經摔過很多次了。”
林凝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有一個聰明的腦袋之後，她的協調能力就差了很多。她很晚學會走路，下樓也經常會絆到自己，甚至走平路都偶爾會踉蹌。
有時候楚謹澈在她前麵想接住她，也會被帶著摔下去，就成了她的墊背。即使到了現在，他還會伸手接住她，從未有一次置之不理。
林凝聞著熟悉的味道，初夏衣服穿的單薄，她還能感知到皮膚傳來的溫度，以及…陌生的，帶著點悸動，讓人心跳加速的觸感。她想，可能是剛剛失重的後遺症。
她的手撐著男生的手臂處，慢慢地站起來。她還能感受到手臂處肌肉的形狀…
楚謹澈站著不動，想等著她站起來，可是少女的手柔弱無骨，使得力氣小得可憐，像撓癢癢似的。不過是越撓越癢。他手直接抓著她的手腕，用力把她整個人扳正。她眼神還呆呆的，還沒有和緩過來。
“嚇到了。”
“有點。”過來許久她才點頭答道。
“這次長教訓了沒。你是不是又想摔一跤。”
“沒…”
林凝長得不矮，但是楚謹澈太高了，所以每次他都習慣低頭，一邊聽她講話，一邊看她的小表情。就這麼看，就看到了突兀的鞋帶，白色的鞋帶上還沾著點灰。“嗬，看來還沒有，鞋帶也不係上。”
“我…”
她的話再次被打斷了，少年的強勢常常讓她啞口無言。但她想，她好像從不討厭。
他接下來的動作直接打斷了她的思緒。
高大的少年蹲了下來，手擼起她的褲腿，把較厚纏繞的鞋帶拿開，低頭，認真地係上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林凝看到了他的發旋，潔白修長的脖頸，在暗沉的傍晚格外清楚。
少年頭發遮蓋下若隱若現高挺的鼻梁，直挺的背脊，傍晚樓梯間裡浮動的淡淡香味將深深印入女孩關於他的記憶裡。此後幾年，她都無比懷念這個普通的傍晚以及在半跪在自己腳邊幫自己係鞋帶的少年。
“你走那麼快乾嘛？“係好鞋帶起身的楚謹澈沒忍住，假裝質問道。
“我怕你走了。然後我就找不到你了。”
“你以為我像你一樣啊…”
兩人都沉默了，先前的氛圍不複存在。進而是讓人心煩，融入黑夜的安靜。
“對不起，楚謹澈，我…對不起。”林凝不斷重複著對不起三個字。她不知道該向楚謹澈解釋什麼。
“走吧。下次，你...算了。走吧，不是要送我嗎？”楚謹澈說的話毫無邏輯。沒話找話隻想掩藏心裡的忐忑與失望。他在潛意識裡還在等著她的回複。
隻是留下來的隻有像黑夜一樣濃鬱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