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永安也有些慌,湊到村長身邊:“村長,這……”
村長麵色陰沉注視著他們,咬牙切齒道:“已經將人得罪死了,乾脆送他們去見閻王!把他們送到祠堂,我就不信他們還能有銅皮鐵骨不成!”
張永安有些遲疑:“他們都是修行中人,萬一有同門尋來……”
村長扭頭死死盯著他:“永安,你可是內定的下一任村長人選,如此畏首畏尾,我怎麼把六華村交給你?更何況,他們一介凡夫俗子,哪怕有些手段,又怎麼能和猖神相提並論?”
張永安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一咬牙,親手將施慈扛起來:“我這就把他們帶到祠堂!”
施慈和李蒼對視一眼,默不作聲,任由這群人將他們扛起來帶回祠堂。
六華村上空的怨氣早在他二人被沉河的時候就在沸騰,此時更加憤怒,幾乎下一瞬就能落下來將眾人撕碎。
但是還差一點,就一點。
浩浩蕩蕩的人群順著巷子來到熟悉的祠堂前,繞過大廳的神像,穿過曲折的通道,往祠堂內走去。到了祠堂內部,施慈才看清楚這裡的布置,裡麵是圍成圓的牆體,正中央有個不大不小的廣場,廣場中央畫著殘缺的陣法,隻一眼,他就認出這是個聚陽氣的陣法。
隻是陣法被怨氣侵蝕,已經起不了作用了。
村長站在高高的祭台上,看得出來這座祭台是後來搭建的,和整個布局格格不入。
祭台背後是一座偌大的神像,比外麵大廳那座大了兩倍不止。
他命人將施慈二人推到陣法中間,轉身背對眾人,撚起三炷香,恭敬拜了拜,插在神像麵前的香爐裡。
“鄉親們!鬼怪越來越猖獗了,想必你們也能感受得到!既然童女沒用,那我們就用這兩個修行之人人試試!猖神吃膩了童女,這兩個修行之人的血肉,恐怕更加滋補!”
村長麵色發狠,一臉陰沉的模樣不像個人,反而像是吃人的怪物。
底下的人立馬附和他:“以卑賤之人的血肉,求猖神庇護我等!”
施慈認真凝視這座神像,泥塑的神像毫無靈性,他十分確定這隻不過是一座普通雕塑罷了。
究竟是什麼讓村民們認為一座雕塑能庇護他們呢?
施慈想不明白。
但六華村的人可不管他怎麼想,一心認定是神像保佑他們風調雨順,在村長的示意下都聚攏過來,烏壓壓一片像是要把他撕成碎片。
這群人動作十分熟練,像是預演了千百遍。
不,就是實行了千百遍。
小婉就是在這座祭台被獻祭給了所謂的猖神。
施慈心中冷笑,他還以為是什麼讓六華村的人這麼著迷,原來不過是一座沒有靈性的土堆,僅僅是它,就讓六華村兩百年來的嬰兒都慘死,讓她們來不及看到這個世界,就含恨離去。
村民們提著刀越來越近,施慈能看到他們眼中壓抑的瘋狂,這群人早就瘋了。
眼看刀就要落在他們身上,苦苦掙紮的怨氣們終於掙脫束縛,嬰靈裹挾著衝天怨氣長嘯一聲,瘋狂朝六華村湧來,明明還是白天,天色卻猛地陰沉下來。
那些尋常人看不見的怨氣仿佛化為實質,其中嬰靈們一躍而下朝著自己的仇人們掠去。
六華村的村民哪裡見過這種情況,當下驚慌失措四處逃竄,但整個村子都仿佛被困在結界裡,無論他們怎麼逃都逃不出去。
這裡儼然已經形成一片鬼蜮。
施慈輕輕一掙就掙脫了身上的繩子,明遐穿過重重黑霧落在他肩上,緊盯著眼前的群魔亂舞。
李蒼站在他身邊,看著堪比人間煉獄的一切,不為所動。
見施慈任由怨氣鋪天蓋地,他忍不住問出聲:“你不管嗎?”
施慈看了他一眼:“李老不是也無動於衷?”
李蒼冷哼一聲:“這群孽障死有餘辜!等他們被折磨夠了再來處理爛攤子!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不讓嬰靈們消除心中的怨恨,你我清理起來恐怕也十分棘手。”
施慈沒有說話,顯然他也是這麼想的。
二人在鋪天蓋地的怨氣及煞氣中閒庭信步,絲毫不被影響,施慈見嬰靈們小心避開了孕婦,這才找了個地方坐下,優哉遊哉看村民們的慘狀。
李蒼一揮手,一壺好茶就出現在施慈麵前,他抬手替他斟了一盞茶,示意他嘗嘗:“這可是我珍藏了好久的茶,今日也算是為此等好戲助興了。”
施慈謝過他,端起茶盞呷了一口:“的確好茶,謝過水神款待。”
李蒼動作一頓,絲毫不意外施慈看破他的身份:“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施慈將茶放回桌上:“在水下。”
李蒼哈哈大笑:“看來要不是為了避水露的這一手,你也成功被我瞞過去了!”
施慈心情也好了許多,笑道:“水神大人怎麼有閒情逸致處理這些渣滓?”
李蒼撚著胡須,眯起眼睛:“在水下呆久了,就想出來走走,誰知道遇到這群畜生,打擾我遊玩的雅興!”
原來是因緣際會。
施慈點點頭:“原來如此。說起來也是緣分,施某差點就和您錯過了。”
李蒼露出感興趣的表情,於是施慈就將去水神廟發現他不在之後、以及路上遇到何翠娘的事一一道來。
李蒼聽完撫掌大笑:“原來如此!的確是緣分!”
他替施慈添了添茶水,才又道:“當日馮國安那老兒傳信過來,說是有位施先生來拜訪我,恰巧我因為六華村之事耽擱了,這才沒來得及回來。”
說到六華村,他知道施慈還有些疑惑,索性將自己調查到的情況說給他聽:“這還是我從六華村周圍一位老龜口中了解到的,兩百年前六華村的確鬨過一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