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靜聽到這些心下了然:“你是回來安慰我的?”安玉輕輕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靜姐姐,你爹是你爹,你是你,咱們商街的人沒有一個人不說你好的。你不要因為爹爹的事情便容忍彆人欺負你,這又不是你的錯。你不要妄自菲薄,下次再有人對你出言不遜,你就罵回去。”
時靜摸了摸安玉的長發,看著懷裡的小人,又感動又好笑:“我們玉娘才多大,就已經這麼明白事理了。不過我這口才實在是比不得玉小娘子。看來這為了上學堂,玉娘還真是做足了準備,不像以前一聽到要去私學,百般不願,鬨得整條街都沸騰了。”
聽到這,安玉噌地一下坐直了身子,“靜姐姐也知道我要去私學了?”時靜點頭。“其實本該半年前就去的,隻是當時……那之後我好好想了想,學堂也沒什麼不好的,左右都是女夫子的私學,不用離家,說不定還能交到不少的好朋友呢。”安玉仰頭看著天,仿佛放空又好像在暢想些什麼。時靜看著安玉,心想這小娘子經曆了那一遭,真真是長大了不少。
回到旅店,安玉看見娘親忙得不可開交,招呼完客人後又來到櫃台,拿起了算盤。安玉馬上跑到櫃台處幫忙,正準備拿紙筆幫娘親記賬,卻被娘親一如既往地推開,“去去去,就你那狗爬的字體彆添亂了,沒事的話就去後廚看看,那個什麼糖葫蘆的吃食,你得勤看著。”安玉誒了一聲,正準備去廚房,卻見大堂裡的知事先生正在為旅人講解都城風情,雖然這番說辭已經在這幾個月聽了幾百遍,但是安玉還是湊了過去。
近了卻聽見那旅人操著北地口音在問都城何處賃房子便宜,說是燕雲關外納克遜族最近動作越來越頻繁,攪得當地民眾怨言頗深,可是駐邊大將不知為何,毫無反應。當地民眾深感不安,關內不少商戶決定南下,遷往中原腹地,隻為了能尋一處平安。
安玉了然,聿朝如今表麵儼然太平盛世,但是內裡卻危機重重。前朝群雄割據,身處北地的後晉國主為了能逐鹿中原,竟將燕雲關外十六州儘數割讓二十年,以謀求外族支持。但十年後,聿朝開國皇帝便終結了國內各據一方的局麵,並連年征戰燕雲十六州,十六州城池儘數收回。許是忘了居安思危,又或許是杞人憂天,在一統山河後,聿朝便實施了重文抑武的政策,大力發展農商業。沉迷吃喝享樂的聿朝就這樣過了數十年後,國力已大不如前,北地的納克遜族看準時機,近些年一直不停地騷擾邊域地區。
那旅人感歎道:“這日子真是賊拉難過,俺們那旮遝人都跑光了,可偏那軍爺們也是個完犢子玩意兒,不知是受了啥聽令……”聽到旅人埋怨越來越不加遮掩,知事正準備打斷,卻聽見一旁的安玉接了一句:“可不咋地。”
那旅人聽到熟悉的鄉音,激動萬分,轉頭就問:“敢問小娘子可也是北地來的?”安玉尷尬了,摸了摸鼻子,暗罵自己嘴快“不,不是……我是店裡的,隻是之前聽到過這樣的口音,覺得很有趣才學的。”旅人聽到這樣的回答也不失望,反而繼續道:“俺們邊關粗人,順嘴禿嚕慣了,見天兒的破馬張飛,說話比不得你們都城人精細小心。”
一旁的知事先生卻感慨:“安小娘子還真是跟變了一個人似的,以往總是在商街瘋跑,對這些事情毫不在乎。如今卻是連北地的風土人情都感興趣了,甚至都開始願意待在店裡了。有時候真懷疑安小娘子是不是換了個人。”
安玉聽完,一副無語的神情:“張知事,我今年都多大了,還能像以往那樣瘋丫頭嘛。”在櫃台敲打算盤的母親聽著他們三人的談話,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就是,我兒這叫成熟了,懂事了,開始長腦子了。”
“娘親!”安玉聽到母親打趣自己,揮了揮手,轉身往後廚走去,差點忘了糖葫蘆這個事。不過心裡卻想,這張知事不愧多年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竟然連換了個人這種事情都能想象得出來。
是的,安玉已不是以前的那個安玉,安玉甚至都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成了現在的安玉。她明明幾個月前還生活在公元二十一世紀,卻轉眼來到了這個不知今夕是何夕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