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與城南果然不一樣。城北的商街靠近北城門,路上無論是衣服還是長相帶有異域風情的行人慢慢多了起來,到了城北更是熱鬨非常。
處處都是賣各種牛羊肉的肉鋪,碩大的一頭羊掛在店鋪門口,經過時都能聞見血腥味。還有小食店,多是炸各種肉,在鋪子門口擺成了一座座小肉山。令安玉感興趣的是這邊奶茶店,鹹味加了油酥和花生,安玉一瞬間就明白了這北地與後世的重合。
商街的空氣裡都帶著粗蠻,安柏買了幾杯奶茶,安玉覺得香,可沈逑然怎麼也喝不下去。閒逛著走到下一條街,安玉才看見有些日常的鋪子,首飾、胭脂、成衣鋪子都有好幾家,可布坊卻隻有一家。
安玉打探之心又起,拽著沈逑然便往布坊跑。布坊老板是個娘子,聽口音倒像是從南方來的。安玉進門便跟人家套近乎:“姐姐,我們來看布料。”沈逑然聽到這聲招呼,麵上露出了絲微佩服的表情。
老板已近四十,常年在北地生活,惡劣的生活環境讓她的鬢邊早早便生出了絲絲白發,可安玉一聲姐姐卻讓她沒由來得高興。
“幾位小娘子隨便看,若有什麼想試的儘管往身上比劃。”老板態度很是熱情。
“姐姐,這商街隻有咱們一家布坊啊?”安玉挑了幾個布料,雖然不太懂,但是跟宋心琴家的比起來遜色不少。
“小娘子是剛來新州吧?”老板在安玉開口第一聲邊聽出了口音。安玉點點頭,也沒瞞著。“我看您也不像北地這邊的人,倒像是南邊過來的。”
“小娘子年紀小,眼睛卻透。我老家在荊湖,已經過來十來年啦。”
“荊湖!”安玉有些激動,真是送上門的套近乎。“老板,我外祖家就在荊湖。”
老板一聽是半個老鄉,激動從櫃台後麵走出來,拉著安玉往爐子旁邊坐:“我這幾年都沒怎麼見過荊湖人士了,沒想到今天碰上個荊湖小娘子。”
老板邊說邊往她們幾個人手裡塞板栗,仿佛這幾位小娘子都來荊湖一般。這栗子與施茜家的不同,純粹用燒火取暖的爐子烤,聞起來一股煙熏的味道。
安玉沒拒絕,倒是拿在手裡一直不吃,繼續跟老板聊天:“老板,您家裡在荊湖何處?”
“在桐仁呢,你可知道桐仁?”
“嗯嗯知道,挨著桐嶺,我外祖家是寧縣的,就隔著一道桐嶺。”安玉用了個心眼,剛來北地正處於兩眼一抹黑的境地,自己的信息還是不敢輕易交待出去。
聽到安玉來自寧縣,老板更激動了,老家離得這麼近,她已經將安玉視為老鄉了。
正說著,老板突然臉色一變,接著有些緊張地跟安玉打探消息:“聽說今年兩廣起義了?據說把整個南邊都快打下來了。我們桐仁可是有受到什麼影響?”
老板在北地多年,消息雖說不至於閉塞,可傳到自己耳朵裡來早已不知道被加工了多少遍。安玉搖搖頭:“聽說是打到攸仁便撤了。”為了防止老板聊天越來越偏,安玉趕緊問道:“剛才說到我看著商街隻有您一個布坊?”
許是因為同鄉的緣故,老板的話匣子這才打開:“新州窮,衣服不是什麼能三五天就一換的地方,家裡的棉被什麼的更不用說,長年可能都做不了一條新的,所以這邊布坊少。”
“現在是冬天,大家都開始傳皮毛了,咱布坊生意就更不行了。到了春秋夏吧,這大街上都是粗布素衣,多的是往旁邊那成衣鋪子掂走一身就行了。自己來扯布做新衣服的極少,要麼就是這普通人家裡有喜事了,來我這扯幾塊布。”
“我這日常的營收了基本靠這些了,也就給成衣鋪子供點貨算是每月都有個糊口錢。”老板在北地多年,無論是說話還是形態都已經帶上了北地的習慣。
安玉又問道:“那我看這商街還有些長得像納克遜的人呢,他們可也是這的百姓?也來你這買料子?”
“哪是長得像,那就是納克遜人。我跟你們說,”老板壓低了聲音,“咱新州離燕雲關不遠,打仗之前這地可自來都是燕雲關內外做買賣的要地。自開始打仗,這城防一直管的挺嚴的,可最近這幾個月不知怎的了,城內的納克遜人越來越多了。”老板也不太明白,按理說雖然很長時間沒打仗了,可戰事從未正式結束,這納克遜像是一夜之間冒出來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