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逑然也接話道:“你第一次去街上逛就跟我說,發現這邊街上很是沉悶,大家都穿暗色衣服。我便想著,那些女眷也不是一定不愛豔色,隻是長年戰事不斷,加上總是懸著一顆心,就是想放鬆心情也不行。”
“胭脂鋪和首飾坊對她們來說不便宜,咱們就走薄利多銷的路子,以繡活吸引女眷,哪怕不買布匹和成衣,做些手絹、頭巾和小衣也是好的。”
安玉點點頭,這倒不錯。宋心琴家的布坊之前就做北地的生意,賣的也不是多昂貴的布匹,可生意卻越做越差,最後不得已隻能退回北地,用了她夫家的資源在都城做起了上等布匹生意。
安玉覺得娘親和沈逑然的主意極其符合現實,那些隨軍的女眷被忽略的太久,若是能以她們的需求開鋪子,不說大富大貴,最起碼在新州能站住腳。有這些女眷,說不定以後還能將宋心琴家的上等布匹發到北地些來。
而且……安玉不免想到,若是能將這些女眷聚在一起,以後獲取軍中的消息或許會有一個新的通道。安玉福至心靈,隨軍的女眷性格各異,但總歸是放棄了一切來到北地,或許做個“夫人生意”也不錯。
三人分彆定下主意,很快便行動起來。周墨讓安如山請幾個以前在軍中的舊識,讓他們帶著自家娘子來家中做客,順便打探一下這些隨軍女眷的消息。
結果正在三人的意料之中,來北地隨軍的女眷基本上都住在新州,而且聚集在城南。這邊商市不繁,物產不豐,這些娘子已經很久都沒能逛到一些有意思的鋪子了。
安玉在一旁瞧著,供貨沒問題,資金沒問題,市場沒問題,鋪子的選址也好說,自己剛來大聿時,幻想過的商業帝國版圖仿佛已經呈現在眼前。想著如今寒冬臘月,自己仍每天早起跟在安柏身後練武,安玉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好笑,想想自己放著銀子不掙,偏偏要去練武,這麼冷的天氣還要早起受罪,安玉一時也搞不懂自己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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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步入深冬的都城,空氣裡都有一片蕭瑟,落葉連綿,三兩枝椏印在空中,仿佛沒有一絲生氣。北地的軍情夾帶著快馬加鞭的水汽,一封又一封的被送到垂拱殿,上位之人卻早已疲於應對。桌上攤開的奏折疊羅起來,隱約能看到幾行關外兵馬集結跡象的文字。
那人坐在龍椅之上,對著一旁貼身宦官冷笑道:“我這好兒子,如今越來越不知道高低了。”
那宦官仿佛沒有聽到一般,仍靜立不動。那人又說道:“東宮此處可有什麼異樣?”
宦官這才開口:“回主子,一切如常。”
“楊隨呢?”那人又問。
“沒發現他與東宮有接觸。”聽到這,那人又開始沉思,他盯著眼前的折子好一會兒才說道:“沈太師之女去了北地?”
“是。”
那人終是做了決定:“去回龐清戰,不抵消楊隨無視軍令之過,楊隨將軍一職降為中衛大夫,三年內不得在軍中升任。去書楊隨,讓他即刻獨自一人返回北地。”
此時的楊隨正穩坐家中。
“等。”對麵的黑衣人就坐在楊隨對麵,麵對遞過來的消息,楊隨氣定神閒,絲毫不慌。
黑衣人有些無奈:“還要等什麼?上次見過太子之後,你什麼也沒說,隻說了一個字,等。等來等去便到了現在,你還是讓等。”
楊隨穩如泰山,黑衣人的這些抱怨他絲毫不放在心上,隻問他:“武館新址確定了嗎?武師可選好了?”
黑衣人答道:“新武館就在汴河另一頭,跟舊的一個頭一個尾。武師不還是用之前那些人嗎?對了,女武師你打算什麼招?”
“女武師暫時先用之前那個,不需要什麼變動,照常即可。”楊隨甚至閉上了眼睛,正準備再交待些什麼,突然聽到前院一陣熙熙攘攘:“聖上手詔!”
楊隨猛地張開眼睛,黑衣人也被這一聲吸引,和楊隨對視一眼便隱去蹤跡,不知消失在了何處。
楊隨收拾收拾衣裳,什麼也沒帶便出了屋門,一身粗布簡衣來到院中跪了下來。
宣讀完畢,宦官收了手詔,心滿意足的揣著紅封揚長而去。黑衣人不知何時又出現在楊隨身邊,看著眼前之人沒有一絲激動的神情,突然開口道:“這就是你在等的事?”
楊隨繼續胸有成竹:“武館交給你了,勞煩你多多操心。我明日便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