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重新定義病弱少女(1 / 2)

春寒未消,天色總昏沉得格外早。

鐘表裡的時針才剛剛指向傍晚六點,彆墅區的庭院內,就亮起了紛紛擾擾的霓虹。

它們串聯著彙聚成星海,灼灼燦燦,把草坪點亮如白晝。

而從草坪中洋溢出來的歡笑聲,甚至比白晝時要更加喧囂。

這是一場麵向富家子弟的庭院派對。

一群打扮時髦的年輕男女,正三兩結對,嬉笑著圍坐在草坪中央,高舉裝滿昂貴洋酒的玻璃杯。

觥籌交錯間,還不忘互相交換圈子裡的各色新鮮八卦。

整一派紙醉金迷的熱辣氛圍。

但這群人當中,偏偏有一位少女,和周圍的氛圍格格不入。

少女獨自站在庭院的遊泳池邊,不知為何環抱雙臂,可憐兮兮地瑟縮成一小團。

瘦削的肩膀時不時抖上三抖,看上去羸弱極了。

沒錯,羸弱。

鹿拾做夢也沒想到,有朝一日,這個形容詞竟然會落到自己身上。

畢竟就在不久之前,她還生活在末世遊戲裡,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一記粉拳能錘爆巨型喪屍的腦袋。

結果一覺醒來,卻莫名其妙地來到了這處陌生的庭院內,還浸泡在溢滿冰水的遊泳池中,牙齒不受控製地打著寒戰。

渾身上下刺骨得冷,險些被凍到失去意識。

……什麼情況?

鹿拾眨了眨無辜的杏眼,在池底呆愣了半瞬。

下一秒,排山倒海般的陌生記憶和提示信息,就洶湧著奔流進了她的腦海裡。

——原來鹿拾穿越了。

穿到了一本狗血言情小說中,成為了同名同姓的炮灰真千金。

還在這種寒風蕭瑟的料峭時節,被不知道哪裡來的人給丟進了冰冷徹骨的遊泳池內,幾乎就快要喪命。

……喪命可不行!

身為在末世中摸爬滾打多年的戰鬥少女,“求生”二字,幾乎是鐫刻在了鹿拾的基因裡。

無論發生什麼,她行為準則的第一要義,都是活下去。

來不及多想。

憑借基因裡的求生本能,鹿拾條件反射揮開雙臂,兩條纖長白腿用力往上一蹬。攜著一串洋洋灑灑的水花,如銀魚般輕盈地躍上了岸。

遊泳池周圍的台麵由鵝卵石鋪設而成,光滑瑩潤,透著早春的涼。

少女赤著腳踩上去,透徹心扉的寒意瞬間刺透她嬌嫩的肌膚,順著脈絡直竄天靈蓋,激得她直打哆嗦。

不堪多等。

鹿拾立刻撩撥開濕答答的劉海簾兒,抬起眼,開始觀察四周圍的環境。

依照經驗,她必須儘快找到一處能夠取暖的熱源。

結果好巧不巧。

庭院中央,那群飲酒談笑的年輕男女身前,竟恰到好處地放置了幾座造型彆致的暖爐。裡麵映照出澄黃色的光,看上去溫暖而明亮。

鹿拾的眼睛瞬間直了。

想也沒想,就提起瀝拉著水的裙擺,三步並作兩步地往暖爐奔去。

然而還沒等靠近。

那群年輕男女的目光,就齊刷刷地刺向了鹿拾,眼眸裡透露出毫不掩飾的嫌惡和鄙夷,顯然都對她懷有不小的敵意。

……為啥啊?

鹿拾被他們這番眼神盯得一愣,當即放緩腳步,開始在腦海裡搜尋相關記憶。

根據記憶的描述,原來眼前這群人,都是假千金鹿纓寧的發小鄰友,和鹿纓寧關係匪淺。

身為這本小說的欽定女主角,鹿纓寧自幼在豪門鹿家幸福長大。

她長相清純甜美,性格溫柔體貼,周身自帶光環,身邊的人都喜歡她。

與之相對。

那個外表羸弱病懨,氣質沉悶孤僻,還從劇情半路殺出來,妄圖和假千金爭奪家產和地位的炮灰真千金鹿拾,就理所當然地成為了眾矢之的。

尤其是那幾個男主角,護妻心切,一個個都恨不得將鹿拾除之而後快。

好在現在是法製社會,他們不能直接動手。

所以他們便竭儘其他方式,狠狠地針對鹿拾,譬如在學校內霸淩她,在職場裡打壓她,在社交界羞辱她。

長此以往,把鹿拾的生活攪得雞飛狗跳,無一日安寧。

最終,名為鹿拾的原主終於不堪受辱,在落水時放棄了掙紮,草草地結束了年輕的生命。

讀完這段記憶,鹿拾不禁心有餘悸地回頭看向那處遊泳池,後背陣陣發涼。

……好險,差點兒真交代在了這裡。

鹿拾若有所思地抬起手,揉了揉被凍得通紅的小巧鼻尖兒。

回過身,再看向那群年輕男女時,眼神已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處庭院為私人所有,閒雜人等無法入內。

因此把原主推下泳池的罪魁禍首,勢必就在這群男女當中。

察覺到這點後,鹿拾不動聲色地抿了下唇,短暫地醞釀了片刻。

隨即抬起灼灼發亮的杏眼,試探著張開口:“請問,剛才……是哪位把我給推下去的呢?”

她一邊問,一邊伸出柔若無骨的纖手,示意著指了指身後的泳池。

在鹿拾的概念裡,人類和喪屍最大的不同,就是前者可以用語言交流,可以通過溝通來獲取自己想要的答案。

雖然鹿拾先前整日與喪屍為伴,幾乎沒怎麼開口和人類說過話,在組織語句時,總是一副不太熟練的磕絆口吻,吞吞吐吐,處處停頓。

但她仍然隱約記得,那批早年刊印的書本裡似乎寫過,人與人交往時要謙遜有禮,要客客氣氣,要多用尊稱、謙辭和敬語。

——既然說了“請”,那應該已經足夠客氣了吧?

但很顯然,那群男女都毫不謙遜地把鹿拾的客氣,理解成了怯弱和低聲下氣。

隻見他們先是愣了一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反應過來後,又嘴角一咧,不約而同地爆發出一陣誇張的衝天哄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聽見沒,她居然還說‘請’?神經病,再冒充大家閨秀八百年,你也彆想趕上鹿纓寧。”

“不愧是從窮鄉僻壤找回來的野丫頭,大冷天在水裡撲騰一圈,居然屁事兒沒有,可真夠皮糙肉厚的。不如下次直接扔到荒郊野嶺,看還能不能活?”

“沒想到你竟然真好意思腆著臉來問。沒錯,就是小爺我親手推的,你能怎麼著?”

眾人的嘲笑聲如鑼鼓喧天,譏諷的詞句不絕於耳。

仿佛庭院裡正在上演一幕以欺淩為名的滑稽劇,而鹿拾恰好是台上唯一的醜角。

麵對這些撲麵而來的惡意,鹿拾卻完全不惱。

她隻是恍然大悟地撇過臉,筆直地掠過那些隔靴搔癢似的謾罵,將目光精準地鎖定在了坐在人群外圍,一個身材圓潤肥膩,明顯是營養過盛的富態少爺身上。

隻見那少爺嘚瑟地放下手裡的酒杯,翹起二郎腿,不斷重複著往前推的動作。

他一邊重複一邊和同伴哈哈大笑,腮幫子上的橫肉顫巍巍地往上擠,豆丁大的眼睛幾乎要沒進褶子裡。

正是剛才那位不打自招的“小爺”。

……看來溝通交流確實管用。

罪魁禍首,這不就給找著了麼?

鹿拾興奮地抬眸,雙眼瞬間澄亮如圓月。

說時遲那時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