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亂動，”鹿拾俯下身，與少年不斷貼近，“你想講什麼，我可以湊近了聽。”

體味到撲麵而來的香甜鼻息，少年反而更緊張了。

“你你你彆靠這麼近！”他立刻漲紅了臉，伸手擋在身前，手忙腳亂地想要攥住衣領。

又恍惚一怔：“奇怪，領子怎麼敞開了？”

“是我解開的，”鹿拾坦坦蕩蕩，“怕影響你的呼吸。”

一邊說，她一邊注意到，少年擋在身前的手上，佩戴著一隻款式特彆的黑色手套，材質十分考究，似乎是專門定做的。

但少年顯然顧不得這些。

“你你你居然還解我衣服？”緋色瞬間蔓延至白皙的脖頸。

少年像隻炸毛的黑貓，急促地攏了攏衣領，竭力遮住線條分明的胸膛。

內心莫名躁動。

直至讓灌進車內的冷風吹了一會兒，才終於冷靜下來。

用力清了清嗓子，少年移開眼神，漫不經心地隨口道：“那什麼，總之我剛從之所以反應那麼大，是因為一些私人原因，和你沒有關係，你可千萬彆多想。”

他語氣不耐，似乎是習慣了拒人於千裡之外。不知是真的不想和鹿拾扯上關係，還是生怕她把問題歸到自己身上的一種彆扭善意。

鹿拾倒沒想那麼多。

她似懂非懂地歪過腦袋：“因為私人原因，所以不能碰你？”

……不知為何，腦海裡忽然冒出“男德”二字。

鹿拾不知道原主是從哪看來這個詞的，但真令人醍醐灌頂。

“明白，男孩子在外麵確實要好好保護自己，尤其是像你這樣的。”鹿拾起身，往車門外的方向挪了挪，頗為理解地衝少年點了點頭。

看剛才他慌亂無措的樣子，似乎確實不太擅長自我保護，如果放在末世，恐怕根本出不了新手村吧？更何況是被她這樣身懷怪力的少女動手動腳呢。

鹿拾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豎起了鼓勵的大拇指。

少年：？

她究竟明白了些什麼啊！

少年剛想開口解釋，鹿拾卻乾脆地退到車外，從兜裡摸出手機又看了眼時間。

“差不多該走了，”她擦了擦手上的血，“看你精神頭不錯，應該沒什麼大礙。正好醫護人員過來了，專業人士肯定比我靠譜，你有哪裡不舒服記得和他們說。”

囑咐完，鹿拾扭頭，看向那些抬著擔架往這飛奔的白大褂，忽然又想起來：“對了，雖然我尊重你想要踐行的品德，但醫生是專業的、能救命的，檢查時要記得允許他們碰你哦。”

鹿拾語重心長。

少年：？？？

“什麼品德，我——”

他語無倫次，恨不得吐血為自己辯解。

醫護人員卻突然一窩蜂地圍了過來，井然有序地把少年固定在擔架上，送進忽閃著燈的急救車內，將他沒說出口的話全都堵在了嗓子眼裡。

“等等！”擔架送進去一半，少年猛然回過神，開始伸著脖子四處張望：“剛才那個救我的女孩子呢？我看她渾身是血，是不是也需要檢查？”

“在哪？”醫護人員轉過頭。

偌大的石墩橋上，卻早已沒了鹿拾的蹤影。

-

離開擁堵路段，重新叫車趕到海選現場時，前麵還排著幾位選手。

鹿拾不由得鬆了口氣，慶幸自己出門出得很早。

找工作人員簽上到，拿過號碼牌，隨便找了個邊角的位置坐下後，鹿拾終於得空抬起頭，瞄了眼半空中的心形顯示屏。

方才趕路趕得急，沒來得及細看。待到放鬆下來，她才驚喜地發現，顯示屏中央的數字，似乎又上漲了一點點。

約莫是剛才見義勇為時，被救助者以及圍觀群眾對她產生的好感度。

雖然受限於圍觀人數，數字隻上漲了可憐兮兮的0.0000035，但對鹿拾而言，能從素不相識的路人身上獲取好感度，已然是莫大的鼓勵了。

鹿拾興奮地眨了眨眼，正準備靜下心，再多溫習會兒試戲的內容。

卻突然敏銳地察覺。

周圍似乎總有若有似無的視線，在不停往這瞟。

循著視線來源望去。

不遠處的幾名參賽選手，立刻匆忙地轉回了頭，顧左右而言他地避開鹿拾的目光，動作局促而尷尬，明顯是在心虛。

鹿拾懵懂地看了看那些人，又低頭看了看自己。

終於後知後覺地醒悟，染了血的白色裙裾，確實頗惹人注目。

方才幫少年處理傷口時，她身上免不了沾上些許血跡。原主又喜著素色，不同長短和材質的米白色連衣裙，竟儲備了四五條之多。兩樣東西疊加在一起，果然十分刺眼。

而撕扯過的裙擺，也宛如被小狗啃過，看上去頹慘兮兮。在一眾光鮮亮麗的選手中，這身行頭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若有所思地收回眼神，不遠處剛好響起工作人員的聲音：“156號鹿拾選手在嗎？請去後台準備。”

“在。”鹿拾起身示意，在眾人的側目而視和竊竊私語中，跟著工作人員來到了演播廳外。

然而沒等走到門口。

就瞧見一名女選手捂著臉撞開門，從演播廳內嚎啕大哭著衝了出來。

……嚎啕大哭？

鹿拾直愣愣地目睹女選手和自己擦肩而過，看見她的睫毛膏幾乎和淚水融為了一體，黑漆漆地往臉頰上淌。她的哭聲越來越大，幾乎響徹了整條走廊。

而後。

就聽見背後的演播廳內，傳出一聲波瀾不驚的冷情男音——

“156號鹿拾選手，該你入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