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記得少女指腹的觸感。

柔軟纖細，冰冰涼涼，像易碎的琉璃。

江白愣了下：“但我們趕到醫院的時候，你身上除了車禍造成的外傷，沒有任何彆的病症。”

遊識撇過臉：“對。”

“真稀奇，”江白驚歎了聲，“難不成你的過敏症被她治好了？”

——不知為何。

身為這本小說的路人角色。

遊識卻罹患了仿佛隻有狗血言情小說的男主角才會擁有的病症。

那就是對他人的皮膚過敏。

因為以前那件事情的緣故，遊識每次接觸他人時，總會產生應激反應。除了呼吸急促、出現創傷片段閃回以外，最顯著的症狀就是蕁麻疹發作。

幾乎轉瞬之間，少年白皙的肌膚表麵，就會顯露出一片殷紅的猙獰。

仿若被變了色的爬山虎裹挾纏繞，煞是可怖。

因此他才總戴著特製的手套，並且與旁人保持距離。

但和鹿拾接觸時，他卻完全沒出現這樣的症狀。

完全沒有。

遊識對此感到十分驚詫。

但他又擔心這隻是自己的錯覺。

或許車禍時發生過應激症狀，隻是他昏迷了，所以未能察覺；亦或是昏迷這件事，從根源上隔絕了他的心理反應，讓他來不及產生應激。

懷揣著種種臆測。

重新見到鹿拾之後，遊識本想印證一下自己的想法。

但回想起那些令人備受折磨的閃回片段。

他始終難以鼓起勇氣。

所以又變成了條件反射的躲避，和所謂的保持安全距離。

“治好？哪有那麼容易，”遊識抬了抬下巴，神色不可一世，“估摸隻是碰巧。”

“碰巧也很難得了。”

江白微笑著打趣：“難不成，鹿小姐就是你的真命天女？”

“……胡說些什麼！”不由分說地，遊識衝江白翻了個白眼，斂了斂眉，“還不趕緊來開會！”

話落，少年轉回身，長腿一邁，急匆匆地繼續往前走去。

胸腔內的炙熱心臟。

忽然莫名其妙地狂跳起來。

-

仔細分析過郵箱裡的工作邀約。

凱文最終敲定了三個備選。

“這三個都是廣告拍攝任務，”他快言快語地解釋道，“對新人來說，拍攝廣告，然後在各路媒體海量投放，是最容易打出知名度的方式。”

剛入圈的新人，其實很難接到家喻戶曉的電視劇劇本。

至於準入門檻更高、拍攝周期更長、受眾範圍更窄的電影領域，就更加難以企及了。

如果想要在短時間內增加曝光度，廣告其實是最好的方式。

畢竟現在連住宅區電梯內，都安裝了專門的廣告屏，用來進行各種病毒式傳播。

即使是完全不上網的人，也能記住那些出現在廣告裡的明星。

“老大的提議確實合理，”吳熙熙點了點頭，而後指著電腦屏幕裡，被凱文篩選出來的三個方案道，“這個彩妝廣告，以及這個潮牌服裝，我倒是還能理解。”

“但那個鑫揚電子是怎麼回事？”

“我們家的藝人，或者說我們家藝人的受眾，和鑫揚電子的定位有半毛錢關係嗎？”

——也不能怪吳熙熙質疑。

鑫揚電子由鑫揚工業轉型而來，雖然在多年前曾經興盛一時，但現在正在逐漸被市場淘汰，屬於標準的過氣國牌。

如果向現在的年輕人提及這個品牌，對方要麼回答“沒聽說過”，要麼稱之為“爺爺輩用的東西”，直接把它和懷舊古董劃等號。

雖然他們努力想要打入年輕化市場，但卻屢敗屢戰，屢戰屢敗。

時至今日，鑫揚電子賣的最好的產品，依舊隻有老年機。

沒錯，老年機。

吳熙熙狐疑地扭過頭，和今年剛滿十九歲的青春少女對視了一會兒。

隨後便轉回頭去，盯著凱文道：“很好，現在我更加確定，我們家藝人和老年機，確實沒有半毛錢關係。”

——吳熙熙當然不是瞧不上老年機。

隻不過定位不同，受眾不一，這二者著實風馬牛不相及，廣告效果恐怕好不到哪裡去。

麵對吳熙熙的判斷，凱文略顯心虛地清了清嗓子：“這個嘛，主要是他們給的太多了。”

雖然鹿拾上過幾次熱搜，引起的反響都不錯。但說到底，她也僅僅是個半隻腳剛踏進娛樂圈的純萌新。

即使遞過來的商務邀約再多，甲方也不可能開出高價。

更彆妄想什麼品牌摯友、宣傳大使、單線代言之類的響亮噱頭了。

但鑫揚電子不一樣。

他們家底厚實，不吝嗇花錢，唯一的需求就是讓年輕藝人幫忙拓寬流行市場。

可惜投出的橄欖枝大多石沉大海，收獲寥寥。

稍微有點名氣的藝人，基本都不想接與自己的人設定位完全不符的商務廣告。

一是擔心破壞塑造好的人設，二是擔心被手握潮牌頂奢商務的對家群嘲。

而糊透了的藝人，即使接下這種廣告，也掀不起什麼水花。

屬實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典型代表。

“所以我就是列出來做個備選，沒打算真接。”凱文找補道。

他轉頭看向鹿拾：“我建議你接那個彩妝和潮牌的商務，比較符合你的定位。”

“而且那兩個品牌最近都要推出國風係列，正好借機強化你的古裝女俠人設。”

現在網絡上的信息太過繁雜，明星藝人層出不窮，要想在這種花花世界裡被大眾記住，成本最低的方法就是立人設。

大眾可能很難記住一名藝人具體長什麼樣子、出演過什麼作品、獲得過什麼獎項，但很容易記住一個簡短的標簽，記住一個經過強化的人設。

如今的最受歡迎女藝人林知允，就是憑大女主人設走紅的。

鹿拾因素霓裳爆紅，凱文想要強化她這個女俠人設，自然無可厚非。

然而鹿拾卻湊到凱文的電腦屏幕前，指著“鑫揚電子”四個字，饒有興致地眨了眨眼。

“要不然，我們就接下老年機的商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