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為自己金丹修為,下山之後怎麼也有自保之力。”少女苦笑,“誰知道下山之後才發現,我隻不過是個井底之蛙。”
沈棄問:“你平日裡習的何等功法?”
來了來了,上鉤了。
蘇清魚就等著他問這句呢。
她頓了頓,像是在回憶:“烈火訣、春水決、引雷術、凝冰決……還有師門傳承的玄女經,修身習氣。”
沈棄心下了然。
教的都是些入門法術,人人都會,關鍵在於那本玄女經。
他道:“你靠修習這功法,築基金丹?”
蘇清魚:“其實……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功法的緣故。”
她道:“師父每日都給我們服藥,突破也為我們準備了許多天材地寶,還用上等法器幫我們抵禦天雷。”
她眸中困惑不解,還有些受傷:“師父平常對我們視如己出,形同母女,我不知道為何她……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那大能是合歡宗的,師父若將我送過去,我豈不是成了爐鼎!”
她說著激動起來,而後又低落下去:“所以,我便逃了。但後來我又想,莫非是師門遭遇了什麼不測,師父迫不得已才求助於他……”
蘇清魚咬了咬下唇,輕聲道:“我這樣逃走,是否陷師門於險境,成了不肖之徒?”
“沈道友,”她的眼神茫然而脆弱,“你說,我要回去嗎?”
沈棄看著她那天真的眼眸,沉默片刻。
他道:“你可有同門師姐妹?”
少女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她道:“我隻有師妹,沒有師姐。不,從前是有的。待師姐們金丹之後,師父便讓她們遊曆四方。”
沈棄:“後來你是否見過她們?”
蘇清魚伸手去端那盛著膽汁的碗,還未拿起,又糾結地放下。
她道:“……沒有。”
沈棄抬眸望向她。
“我無意對你的師門進行評判。”
他道:“但你的師父,從收你們為徒那天起,就不安好心。”
“你是說……師父她!”少女意識到什麼,用力搖頭,“不,我師父不會的,師父她將我養大……”
沈棄薄唇微張,字字鋒利:“她養育你們,本就是在培養爐鼎。”
“……夠了!”
蘇清魚猛地站了起來,背過身去。
她抬手,佯裝擦淚,將大拇指上蹭到的膽汁抹在了唇邊。
霎時,她真的流下了兩行清淚。
苦啊。
這膽汁真特麼苦啊!!!
她哽咽一聲,又回頭看著沈棄,淚水漣漣:“不要再說下去了……”
“蘇姑娘。”
他第一次這麼叫她。
他冷靜道:“不要被假象蒙蔽了雙眼。”
少女終於失控:“你出去!我不想聽!”
男人看著她滿臉痛苦的神情,也站起了身。
他聽到這話,並未生氣,隻是神情平靜。
“想必你此刻需要獨自靜一靜。”
他頓了頓,道:“我去洞外,將此處讓與你。”
雙方沉默了好一會兒。
蘇清魚站在那裡,安靜地流淚,沒有挽留,也沒有說話。
終於,沈棄邁步,朝洞外走去,與她擦肩——
衣角卻忽而被一隻手拽住。
他轉頭看她。
“欸,”她哭得眼睛都紅了,嗓子也是啞的,“……對不起。”
“你彆去了好不好?你說的,天黑了,外麵很危險。”
她吸了吸鼻子,又是緊張又是擔憂,清淩淩的眼眸中倒映著他的影子。
“我害怕……”她低下頭,小聲道,“你會受傷。”
她的話輕飄飄地落了下來,好似一陣微風柔軟地朝他吹拂。
她垂著頭,教他望見她小巧玲瓏的耳垂。
耳墜懸在上麵,掉了半截,隻剩下幾顆細小的玉珠,窘迫又美麗。
他道:“……好。”
她猶疑問:“真的不走了?”
他道:“嗯。”
得到他的肯定,少女立馬抬頭,綻放出一個嬌妍的笑容,耳墜隨之輕晃。
沈棄不期然地閃過一個念頭:
待出去之後,不若就為她買一對新耳墜作為臨彆贈禮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