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敢耽擱太久。
要是久了,蘇清魚身上的咒毒也許又會發作……
將該買的東西都買到手,沈棄又迅捷地趕回客棧。
在他走後,出門逛街的岑蕊兒和陸芊芊二人望著他的背影,又談論起他來。
岑蕊兒的語氣帶了些不忿:“這醜八怪清高什麼?竟連正眼都不瞧咱們一下!我還從未見過如此傲慢無禮之人,不將咱們放在眼中!”
“許是有什麼急事吧。”
陸芊芊沉吟道:“他似乎很急迫,一刻也不願耽擱。”
掌櫃的拿出東西,他眼睛也不眨的,就要了最貴的那一件,甚至都不曾與掌櫃的討價還價。
要麼是因為他要的急,要麼是因為他不屑於這點小錢。
又亦或是,二者皆有?
他買下的那些東西,可不便宜。
饒是岑蕊兒有個合道期的爹,平日裡花錢大手大腳,也不會一口氣買下這麼多東西。
這個沈棄,是什麼來曆?
岑蕊兒猶記得沈棄當日一劍抵在她脖子上,恨恨道:“急事?如今在這城裡的,最急的事便是這秘境。他能有什麼急事?他那清高模樣,仿佛我們兩臟了他的眼!”
陸芊芊被她這咬牙切齒地一說,忽然想起當日被她忽視的一件事。
她問:“你可還記得他當日用的什麼劍?”
岑蕊兒提起那件事就仿佛受了奇恥大辱,她道:“我怎麼會記得?反正不是什麼好劍,左右不過破銅爛鐵罷了!”
岑蕊兒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陸芊芊笑了笑:“沒什麼。”
她道:“隻是想著能否從他的劍推斷出他的門派。”
岑蕊兒嗤笑一聲:“反正不是我們的靈霄宮的。靈霄宮乃第一大派,還有臨淵尊者這劍道魁首,當世第一劍。無論他是哪派出身,都不過是小門小派罷了。”
岑蕊兒高高揚起下巴:“上回是你們攔了我。若要叫我再碰到他,我一定要他好看!”
陸芊芊望了眼岑蕊兒的神情,沒有再勸。
岑蕊兒高傲慣了,也不是她一兩句話能夠管得住的。勸的多了,反而還惹惱了她,容易使她翻臉。
岑蕊兒不像她是無依無靠的孤女,她的親爹是靈霄宮長老乾元仙君,素來寵愛她。這趟秘境之行,估摸著給了她不少至寶。
即使衝動行事,應當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又何必再多說,惹她生厭。
隻是這沈棄……
她雖不是劍修,但莫少白是。
因為莫少白,她也學了許多關於劍的知識。若是名劍,她定然能夠分辨。岑蕊兒也不是劍修,但她的親爹是,她又自小見慣了好東西,是否好劍,一看便知。
這沈棄,身為劍修,用著最普通的劍,符籙法器這些身外之物,花起靈石來眼睛也不眨。
劍修最是惜劍,嗜劍如命,也不愛用法寶符籙。
……他真的是劍修嗎?
陸芊芊閉上眼,回憶當時那一劍。
很快,她便做出了判斷。
沈棄是劍修。
她不了解沈棄,但她了解莫少白。
和莫少白相處多年,他心中在想什麼,她一清二楚。
莫少白到底也是個少年人,在凡間時,他就喜歡與人比武切磋,踏入仙途,進了宗門之後,更是因為幾次擂台而在宗門之內揚名。對於他這樣的少年天才,好戰才是他的天性。
當日岑蕊兒衝動想要去追殺沈棄,被莫少白阻止,絕不是因為出門在外要低調行事。
而是……
用劍之人,劍法在他之上。
起碼,在那人出劍時,莫少白沒能攔下那劍。
她這幾日沉湎於被莫少白背叛的痛苦之中,竟忽視了如此重要的細節。
莫少白羞於提起此事,也並未與她言說。
莫少白金丹修為,卻被大乘尊者臨淵劍君收做徒弟,自然是天賦奇高,前途無量。
這沈棄,是隱藏了修為……
還是天賦甚至在莫少白之上?!
陸芊芊越想越心驚。
在她想得入神之際,岑蕊兒忽然推了推她:“莫少白來接你了。”
她一抬頭,身形俊朗的劍修站在了她的麵前。
他朝她一笑,恣意爽朗:“芊芊。”
燦爛日光照耀在他的頭頂,明亮至極。少年風流瀟灑,英姿勃勃,一如往昔模樣。
他總是這樣,溫柔而又深情地叫著她的名字,好似眼中隻有她一人。
誰又能想到,他的身體已經與他人有染,早就背叛了她!
她不願相信溯源鏡的結果,後來又用溯源鏡照了他兩次。
三次機會用完,溯源鏡直接碎裂。
而這三次……
她都在鏡中看到了莫少白與那合歡宗女修交歡!
那肮臟畫麵,每看一次,都猶如有人拿著刀在她的心頭淩遲。
越是這樣,她就越是恨莫少白,為何還能裝作一幅忠貞不二的模樣!
陸芊芊握緊手帕,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肉裡。
她麵上自然地露出一個微笑:“少白哥哥。”
莫少白又是一笑:“你們今日逛街買了些什麼?靈石可還夠用?”
她柔聲道:“夠用的。”
“夠用什麼啊,芊芊今日什麼都沒買。”
岑蕊兒替她出頭:“我看芊芊是不願意花你的靈石,怕把你給花窮了!”
“芊芊小時候就儉省,這麼多年了也改不了這習慣。”
莫少白有些心疼地握住了她的手:“儘管花,有我在呢。”
陸芊芊忍住心裡的滔天恨意,輕輕應了一聲:“嗯。”
岑蕊兒快言快語,又說起了方才遇到沈棄一事。
莫少白聽說他們遇見了,連忙問:“他今日可有出劍?”
“出劍?他敢!”
岑蕊兒道,“這可是珍寶閣!敢在珍寶閣動武的,早被這的陣法擊成飛灰了!”
莫少白鬆了口氣:“你們沒有受欺負便好。”
他停頓一下,又問:“隻有他一人嗎?他那妹妹,蘇清魚不在?”
陸芊芊敏銳察覺到了莫少白這句話的異樣。
說不清這句話到底與平常有什麼不同,但就是十分不一樣。
他從前幾乎連女修的名字都記不住。
現在卻這麼關注這蘇清魚……
“那個女人不在。”
岑蕊兒刻薄道,“少了一個醜八怪,少礙一份眼。”
“隻有沈棄一人啊……”
莫少白若有所思。
陸芊芊清晰地將他一閃而過的一抹失落收入眼底。
她心中冷嘲一聲。
嗬。
這蘇清魚引起他的興趣了?
真沒有想到,她自恃美貌多年,又與莫少白多年情分,莫少白卻先看上了那合歡宗女修,又看上了蘇清魚這貌醜的無鹽女。
正好,沈棄也引起了她的興趣。
貌醜又如何,若是實力高強,她不介意也背叛莫少白一次。
想到莫少白知道她背叛後不可置信的神情,陸芊芊心中隱約升起一股報複的快感。
不過,在那之前。
她要先摸清楚沈棄的底細。
隻要夠強,她便可獻身。
不止是沈棄,還有……
比莫少白強的所有人。
既然一心一意的對待會遭到背叛,那她便要令所有強者,都成為她的裙下臣!
……
沈棄回到了客棧。
進了房間,一推門,便望見蘇清魚坐在桌前。
她眼前攤了本書,正捧著書看得津津有味。
見他回來,她先是一喜,正要喊他,又像是忽然想起還在與他賭氣,立馬又扭過頭去,隻給他留下一個生氣的後腦勺。
竟還在生氣。
沈棄也不惱,莫名有些想笑。
他並不是愛笑的人,素日裡情緒波動也極少,猶如一灘死水。
遇見蘇清魚之後,便像是有人往這死水中投了一粒石子。
水麵上一圈一圈地泛起漣漪。
而那石子,緩緩地沉入了水中的淤泥裡,永遠被這一汪深水包裹環繞。
他帶著東西,走到她身邊。
“這是為你新買的儲物袋。”他道,“裡麵裝著些符籙和丹藥。法器不知你慣用什麼,便都買了下來。”
蘇清魚將儲物袋打開,為之一愣。
她雖然不熟悉這修仙界的物價,這些天待下來,卻也是有點見識的。
沈棄買下的,全都是好東西。
甚至可以說是小極品。
原主在合歡宗受歡殿宮主器重的時候,收到的東西也沒有這麼豪綽。
俗話說的好啊,伸手不打笑臉人。
沈棄一上來就是這麼奢靡,企圖用物質收買她……她還要和他賭氣嗎?
蘇清魚猶豫了幾秒。
不行,還是得賭氣!
就得讓他沈棄知道,金錢不能腐蝕她的靈魂!
蘇清魚拿起紙筆,唰唰在紙上寫下兩個大字:
[謝謝]
沈棄瞥了眼紙上字跡,見她還是不說話,也不強求。
隻是她不說話,總覺得耳邊似乎少了些什麼。
沈棄在屋內的另一端坐下,也隨手拿起一本書。
他拿著書翻了幾頁,這書上的文字卻始終看不進眼裡。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知道耳邊少了什麼。
少了她……
聲音清甜地喊他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