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的安城，氣溫逐漸轉暖。
正午太陽直射下來，照進狹窄的巷子，激活了這片街區，人來人往間亂得出奇。
小孩一屁股坐在棉花糖的攤主前，哭著鬨著不肯離開，他媽媽雙手抱胸理都不理，老板捏著一根棍不知如何動作。旁邊圍了不少人，勸孩子的勸大人的都有，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隔壁攤的老板了。
因為她的招牌上寫著：炒麵炒河粉漢譯英英譯漢。
“唉，原來是同行師姐。”
坐在對麵拉麵店裡的葉山辭猛嗦一口麵，忍不住感歎道。
葉山辭，三年前畢業於某師範大學的英語專業，畢業時躊躇滿誌，畢業後被教做人。投的幾十份簡曆都石沉大海，拖著疲憊的身子找不到一個說得過去的工作。
想起那時候的慘狀，葉山辭抬頭四十五度角望天，忍住不讓眼淚掉下來。
都過去了。
然後端起碗乾掉了剩下的麵湯。
真香。
然後……肯定是不會用袖子擦嘴啦，葉山辭伸手拿紙，不出一秒又頓在半空，因為桌上沒有紙。
葉山辭起身熟門熟路地走到櫃台前，取了一包紙撕開，抽出一張擦乾淨嘴，再把整包紙放在桌上。
從兜裡掏出手機，點開微信掃碼付錢。
邊輸密碼邊朝裡麵喊：“王姨，我吃完先走了啊！”
聲音落下，裡間跑出來一個女人，她端著一碗麵放到客人桌上，雙手在胸前的藍色圍裙上一抹，拉住葉山辭的袖子不讓他走。
“小葉你等會，不是不讓你付錢了嗎？”
葉山辭晃晃手機，“姨，我現在有錢了。”
王姨拍了他一下，忍不住教訓道：“那也不能亂花，省著點兒用。”
“啊——”葉山辭抱住胳膊裝疼，可憐兮兮地看向王姨。
王姨拿他沒辦法，歎了一口氣，伸出手替他揉胳膊，同時嘴上也不停，“錢有那麼好掙嗎？花錢不能大手大腳的，知道了嗎？”
“知道知道，我都知道的。”
怕王姨再說什麼，葉山辭抽出自己的胳膊跑了，“王姨，我還有工作，我先走了。”
“哎，你慢點！”
葉山辭畢業後在這片住了幾個月，白天到處奔波找工作，晚上回來就在王姨店裡吃碗麵，時間一長王姨都記住他了。葉山辭嘴甜不認生，王姨看著他就高興，經常給他的碗裡多加幾塊肉。
這裡房租倒是便宜，就是交通不方便，治安也不行，葉山辭每天都得防火防盜，還要抽空會會幾位社會大哥。後來賺了點錢就搬走了，空閒時會來這邊轉一圈。
沿著這條街一直往前，再左轉就可以看到公交車站。
這會兒雖然比不上早晚的高峰期，但人也是很多。
葉山辭老遠望見站台，一看那麼多人都不想過去了，又熱又擠的，一會兒上車更難受。
反正車還沒來，葉山辭放慢腳步，拐進了旁邊的小超市。目的很明確，就是擺在門口的冰櫃。
一手扶著冰櫃邊緣，一手在裡麵扒拉，最後挑出來一個外表樸實無華的雪糕。
合上冰櫃，葉山辭舉起雪糕，豪氣一拍桌，“老板，結賬。”
老板一指玻璃門，“二維碼在門上，35自己掃。”
？
多少？
你跟我說這玩意兒35？
果然人不可貌相，雪糕不看包裝。
葉山辭下巴都要驚掉了，他明明可以直接搶的，卻還送了我一個雪糕。
感動。
假裝沒說過剛才那句話，葉山辭默默地將雪糕放回去，拿出一根老冰棍，“結……結賬。”
老板仿佛不是第一次麵臨這種場景了，極其自然道：“一塊。”
葉山辭掃完錢立馬轉身走人，來到外麵才小心翼翼撕開包裝，舔一口冰棍壓壓驚。
這年頭，哪裡的錢都在漲，就他兜裡的沒動靜。
愁人。
蹲在馬路牙子上不太雅觀，所以葉山辭選擇了邊走邊吃，等走到公交站剛好解決完。雙手做投籃狀，跳起一投。
嗯……沒進。
頂著路人鄙夷的眼光，葉山辭摸了一下鼻子，彎腰撿起包裝袋準確無誤地扔進垃圾桶。
然後後退兩步，躲在人群邊緣，掏出手機瘋狂劃拉屏幕，以此來掩飾他的尷尬。
這種完全就是不經過大腦的下意識反應，誰懂？
想當年他也是百發百中啊！
現在是怎麼了？年紀大了，體力跟不上了，技術也不行了嗎？
葉山辭搖搖頭，不能再想了，他怕自己再想下去，會忍不住把包裝袋從垃圾桶裡扒拉出來繼續投，直到投進為止。
那他的壯舉一時之間會傳遍網絡。
驚！一小夥（181）在街上反複撿垃圾，究竟是為那般？
……
胡思亂想的同時，車來了。
跟預想的沒有差彆，人太多了。
雖然葉山辭憑借自己靈活的身軀擠進來了，但刷碼的那一刻手機好巧不巧地息屏了。這邊耽誤兩秒，後頭的人就全貼著他的背了。
呼——
車開動了，由於慣性人都向後仰，葉山辭抓緊上麵的扶手，勉強穩住身形。
除了停下啟動的瞬間有些晃，行駛過程中倒還好。
葉山辭仔細聽著語音播報，算著時間移動到後門處，要下車了。
當然下車並不代表著到了，而是他要換乘了。
兩趟車過去，葉山辭終於到家了。
這是他畢業後換的第三個住處，小區環境良好，無噪音汙染，深得他心。
一進門就是蹬掉鞋子，猛撲在沙發上，感受家的溫暖。
太累了。
剛才走的時候跟王姨說要工作了，其實根本沒有活要乾，他已經歇了好幾天了。
成年人的生活哪有容易的呢？
唉。
葉山辭趴著快要睡著了，突然手機傳來一聲響。
“叮咚——”
仍是保持著那個姿勢，微睜開一隻眼，點開消息，下一秒直接原地起立。
來活了。
【suna：緊急事件，明天早上二院需陪診師一名，你準備準備。】
陪診師是近兩年興起的服務型職業，其服務對象多是老人、孕婦、殘障人士等無人陪護的特殊群體，主要工作內容是幫忙排隊掛號、拿藥取報告、記錄注意事項等。
因為一場巧合，葉山辭偶然結識了suna姐，也慢慢接觸到這個行業。
【葉山辭：這麼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