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發紅眸的雄蟲坐在第一排的醒目位置，與不甚愉快的初次見麵一樣，穿了件白色真絲襯衫，氣質卻是天差地彆，乖巧好學的樣子，比之前的驕橫暴虐順眼了太多。

塞西爾掃視一圈，眾蟲熱烈克製的歡呼瞬間停下，上將的聲音有幾分習慣性的清冷，吐字十分清晰：“機甲作戰係、機甲研究係和旁聽的同學們好，我是塞西爾·斯圖亞特。”

上將沒有也不必介紹自己的頭銜與履曆，在場學生中，隨便挑一個都能把上將的功績倒背如流。

“我負責教授本學期機甲作戰史、初級機甲結構、機甲武器係統、初級機甲實操四門課程。”

聽到此處，瓦萊特深感不妙，這學期一共八門課，塞西爾上將一蟲獨占四門，他有心轉到彆的專業暫避一兩個學期，上將的職務應該不至於閒到在學校教幾年書。

隻是教室過道裡擠滿了來旁聽的蟲，根本出不去。

講台上，塞西爾繼續道：“我知道現在教室裡有許多不是機甲係的同學，無意打擊大家了解機甲知識的熱情，但理工大學和軍事學院都以學業繁重著稱，曠課的後果不必多說。希望來旁聽的同學想清楚後果，不要做後悔的事。”

瓦萊特希望有蟲撤離，自己跟著一起，便不突兀。

環顧四周，沒有一個蟲離開，塞西爾老師娓娓道來機甲登陸部隊加入軍團後，對星際戰爭的影響。

“星際戰場上，星艦雖然擁有顯著火力優勢，在登陸作戰、麵對分散小目標時的不足也十分明顯。”

“機甲部隊因此誕生，因其體積小、機動性強、火力集中，行星、太空要塞等多種登陸作戰中優勢巨大，大大降低了軍雌傷亡。”

講到這裡，塞西爾想起瓦萊特麵試最後的回答，又思及處理過的撫恤後續，大部分雄蟲並不在意軍雌傷亡，比起軍雌傷亡這件事本身，他們更在意自己能獲得多少撫恤金。

塞西爾上將止住回憶，繼續闡述：

“千年來，機甲在星際作戰中起到不可或缺的作用，機甲操縱係統也由初代的純機械式操作，逐漸自動化、智能化。”

“但遺憾的是，限製機甲發展的根本問題並未得到解決。”

瓦萊特提起興致，經過這些日子的閉關，他本以為蟲族科技已登峰造極，也會被一個問題卡住千年？

“為維持強機動性，能夠攜帶的能源有限，無法脫離星艦在太空中長距離活動。合理分配能源，莫追窮寇，每位機甲戰士都要牢記。我不希望曆史的悲劇在你們身上重演。”

“由於體積和科技水平限製，研發改進不得不在續航能力、火力強度、機動性間做出取舍，被稱為機甲的不可能三角。但隨著星空探索的深入，也許有一天，機甲的不可能三角會被打破。”

塞西爾上將軍裝筆挺，目光堅毅，瓦萊特在心中跟著附和，會有這一天的，而後反應過來，自己隻是暫時被困在雄蟲身體中，並非真的蟲族。

我為什麼要跟著附和？

都怪塞西爾上將太有感染力。

“殲滅戰中，通常會放棄機甲的機動性，配備火力強、續航久的機甲，比如‘米諾斯’係列。”

“追擊作戰時，不同指揮官有不同偏好，有些選擇放棄續航能力的‘海德拉’係列，有些選擇放棄火力的‘布雷克’係列。沒有哪種選擇一定更好，戰場環境複雜，需要指揮官依據經驗判斷。”

……

機甲作戰史課上，塞西爾上將對帝國軍事史信手拈來，生動形象、深入淺出的講解讓兩個專業的學生都受益良多。

作戰係的不再抱怨機甲研究改進太慢，簡單的功能加入現有機甲體係的確需要相當多的實驗與驗證，繁複流程的背後是血的代價。

三百年前，漩渦星係戰役失利，科恩上將執意要求下，仍在最終實驗階段的“神曜”係列機甲提前加入戰場，導致千餘名軍雌喪生。

科恩上將、機甲研究院院長、神曜係列負責人均依軍事法處置，此後，機甲從研發到實際使用的每一環節都須嚴格審批。

研究係的不再覺得軍雌們要求太高，時間太緊，每一個微小改進背後，是生還與戰死的區彆。

速度再快1%、火力有效攻擊範圍再多幾公裡、能源續航再長幾分鐘便能改變戰局的案例數不勝數。

兩個小時的機甲作戰史課很快結束，課後塞西爾有事離場，有問題的同學可以發郵件。

瓦萊特感到幾分意猶未儘，如果昔日魔尊麾下有此等將才，不，帥才……

旁邊雌蟲打斷瓦萊特的美好幻想，棕發雌蟲幾乎沒接觸過雄蟲，還是這樣一個外貌出眾、認真學習的雄蟲。

雌蟲做了半天心理建設，終於鼓起勇氣道：“閣下好，我是艾布納，請問閣下介意跟我一組完成小組作業嗎？”

塞西爾上將離開前留下了作業，對機甲研究係是降低難度的。

作戰係需要每個蟲提交一份的作業，研究係隻需四個蟲提交一份。

雌蟲艾布納已經湊到三個雌蟲，不介意多一個雄蟲分享他們的成果。

“不必帶我。”瓦萊特拒絕，他習慣了獨來獨往。

“抱歉，我以為閣下是機甲係的，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艾布納以為對方是來旁聽的，剛剛開口太過突兀，後麵的解釋又似乎有些嘲諷雄蟲的意思。

“我確實是機甲係，瓦萊特。”

他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露出一角的學生卡上赫然寫著“機甲研究係”。

“啊……什麼？閣下是機甲係？”艾布納感到震驚。

這位雄蟲不是來看塞西爾上將的？

而是機甲係的學生？

沒理會艾布納的驚訝，瓦萊特準備午飯後去圖書館坐會兒，希望凱文醫生提供的書單有用，將雄蟲精神力與神識結合，他的“實力不足恐懼症”將有所好轉。

艾布納喊住雄蟲：“瓦萊特閣下，請等一下。”

瓦萊特回頭，他的事情不少，也無意跟其他蟲合作完成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