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心剖肝 “這東西壓根和我不匹配!”……(2 / 2)

黑影被抽取了所有的力氣,踉蹌著向前倒,紙一樣輕的上半身靠在他的肩頭。

光翎扶著他的肩膀,烏鴉撐不住了,他與他一並滑落,跪坐在地上。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光翎混亂著喃喃,血液在耳朵裡轟隆隆地響,他的雙手在可笑地顫抖,如同一隻還未學飛就被扔出巢外的、驚恐萬狀的鷹雛。他抖著手,從烏鴉的手腕一路向上,摸過他的手臂,摸過他的肩膀,再去摸他的胸膛——那裡穿出了三條肉白色的觸手,硬得像鋼。

寂靜黑夜中,觸手貫入人體,再從中抽出,聲音刺耳的響亮。

多麼相似的場景,和曾經的夢裡一樣。

先是他的父親,母親,接著又是眼前這個人。

這是一場詛咒,是一個永遠不能被跳出的輪回。

“不行……不……不……”

他的牙齒打著顫,咯咯作響。粘稠的液體湧出來,他徒勞的、魔障了似的,拿著手去堵。

黑色的液體染臟了雪白的皮膚。

黏膩的、烏黑的,這就是烏鴉的血嗎。

他想起曾經的戲謔,他罵過烏鴉是個黑心肝的家夥。

果不其然,黑心肝的家夥,流出的血都是黑色。

可這血為誰而流。

他簡直頭痛欲裂。

有人在叫他。

茫茫雜音中,有人在溫和地、堅定地呼喚他的名字。

“光翎,”那人重複著喚他,“光翎,光翎,醒一醒。”

好熟悉的聲音。無數次讓他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的聲音。

思緒是大河中的小船,被這聲音一點一滴牽拉著上岸。

是烏鴉。

多麼不可思議。

現在是對方依靠著他了。烏鴉跪坐著,無力地傾著上身,下頜墊在他的肩頭,聲音溫柔而有力,在他的耳畔響起。

“殺了它。”他說。

仿若聞聲而動的機器。

光翎騰身而起,四、五、六魂環煌煌同亮。

連吟唱都不必再有。爆裂白光之中,箭雨漫天撲下,從頭至尾劈裂全部觸手;高爆穿擊厲聲尖嘯,直擊潭中垂死掙紮的最後一部分主體,而後轟鳴炸響,樹身四分五裂,泥漿紛紛如雨。

漫天汙漬中,泥潭傳出了最後的嚎叫。而光翎卻已然顧不得,他焦切著,飛撲回去查看烏鴉的情況,剛剛落地握住他手,卻遭到了微弱的推拒。

“去吸收,”烏鴉嗆咳著,更多的黑色液體從他胸膛的傷口中湧出,“快點去。”

“你再堅持一下,我為你療傷。”光翎恍若未聞,扶好他,便要盤腿坐下。

“我說去吸收!”

烏鴉發了怒,聲音褪去柔和,全然變得冷厲苛刻。他狠狠搡了一把光翎,讓他走。

他根本沒有力氣,這一下推在肩上,隻讓光翎向後動了動。

“我怎麼走,”說不清的情緒扼住了光翎的脖子,他瞪著麵前捂著胸口咳嗽的人,喉嚨又僵又澀,聲音發緊。他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痛恨他的狠心和無情,“你這個樣子,我怎麼走?”

烏鴉勉強抬著臉看他。

少年的眼周是紅的,鼻尖因為過於激烈的情緒而不住抽動。

胸腔內本不存在某個器官,此刻竟也因這神情變得柔軟。

“你冷靜下來,聽我說,”他放緩了語速,壓抑著咳音,“這傷對我來說,根本不致命,你看,”他哄孩子一樣拉起光翎的手,讓他看上麵沾染的黑色黏液,“這些,根本不是血。沒有血是黑色的,這是常識,對嗎。”

光翎怔怔的,垂著頭。

“還有,它沒有傷到我的要害,”烏鴉勉強將胸口袒露給他,那些傷口穿透了正中央,不左不右,不偏不倚,“心臟在左邊,”他謊稱著並不存在的器官,“這東西沒有傷到我的心臟。”

“我現在隻是有點疼,”他說,“你冷靜下來,靜心把它吸收,等真正到了八十五級,再來為我治療,很快就可以讓我痊愈。”

“這隻幽暮潛行者實力雄厚,又意誌頑強,切不可掉以輕心。”他一句一字地囑咐。

光翎定定地看著他。

“快去。”他推開光翎,用所剩不多的力氣。

【et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