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可追 鹿王誕生於黑夜之中的冰原。……(1 / 2)

鹿王誕生於黑夜之中的冰原。

鹿仔稚嫩,手掌大小的一團瑟瑟臥在雪中,吮吸著月光以為母乳。

天生地養的靈物生長起來總是遲緩。狂風一日日地沒有停歇,日升月落,晝夜輪轉,待到它能撐著雙膝搖搖晃晃站起,時光已逾百年。

從起身的那一刻開始,它便知曉了自己的職責,櫛風沐雪,隻為去往那極夜之地。

走了好久好久,好久好久,終於有一日堅持不住地摔在雪中。

而後,被一雙比月光更加溫柔的臂膀抱起。

它見到了一襲比雪花還要晶瑩的銀發,一雙比夜空更加靜謐的瞳孔。

鹿王長大了,長居在聖地之前,守護著“母親”的一切。

它心中已認定她為母親,但到了她麵前,卻始終隻敢稱一個“尊上”。

“撫育你,是我的使命。”

離去之前,母親最後撫摸它的頭顱。

“如今輪到你承擔使命,駐守黑夜,為人世帶去恬夢與安詳。”

九色鹿王,生性嫻靜少躁,侍月,掌夜,司夢境。

後人知其居寒光穀,但穀內情勢險峻,關隘考驗嚴苛,非要事要人不得入內,故歲月長河流淌,鹿王與奇穀之說日漸湮滅。

寒光穀內的時光是一條沒有波瀾的直線,日複一日,一眼可以望到儘頭。

直到某天。

虔心敬拜的人們來了,他們走在後頭,推著孩子們走在前頭。

鹿王生來沒見過這許多的人類,覺得有意思得很。打頭的那些孩子每個都身懷特殊的磁場,讓它覺得無比安心。

鹿王至真至純,從未見識過外界的陽奉陰違和爾虞我詐,祈禱者真情訴說了九十個日夜,終於打動了它冰封萬年的心。簡單嗅聞過來人身上的氣味,它允許他們上前。

孩子們的頭發紅白交雜,緊隨其後的成人們更是一襲長袍蔽身,它隻覺得新奇,覺得這是朝拜者自認的拘謹禮節,絲毫沒能燃起一點點警覺。

悲劇的發生理所當然。

濁黑汙染了這片純白世界,幼童灑血,靈獸墮落,聖地之門緊緊閉合。

火焰之力升騰起來了,冰雪之穀在融化,四處陰冷泥濘,唯餘聖地最近處保持著晶瑩。

蒼銀之月遙懸於天際,渺然歎息。

全部事物靜止在這一刻。大家都在等待,等待那個能夠力挽狂瀾的身影。

……

故事結束了,一切重歸黑暗。

光翎靜靜懸浮在空中。

悲涼叢生。

有聲音響起來了,仿佛就在耳邊,氣度沉靜悠遠,與先前聽過的的蒼老和衰敗迥然不同。

“平淡的日子,突如其來的變故,可憐的孩子,愚蠢的我,居心不良的惡徒。如你所見,這就是事情的全部。”

是九色鹿。

“幼童血陣成為困住我的枷鎖,改造我的藥劑,抽空我的武器,看似供養,實則攫取。直到一天天地衰弱下去,我才明白自己對人性的險惡實在缺乏了解。”

“他們想要我的力量……貪欲無止的人類勝於附骨之蛆,自己靈基薄弱,便想扒在旁人的脖子上吸血。”

“是焱蓮宗……?”他拚命從喉嚨裡擠出聲。

那些王八蛋……

“我久居穀內,並不曉得什麼勢力,什麼派彆,來人也未曾自報名號,”九色鹿的聲音在四麵八方回蕩,“但我胸口的紋路……我想,你應該清楚。”

當然清楚。

光翎咬緊了牙關,指尖微微發抖。

“痛苦自那一日開始。“

“身心的雙重折磨使得時間無限延長。我一度認為自己再也無法得到解脫,”九色鹿笑了笑,“幸而你來了。”

“韌勁,機敏,信念,膽識,缺一不可,”它的口氣欣慰,“你很好。”

視野亮了起來,五枚圖徽徐徐展開在眼前。

月亮與山穀,樹枝與瀑布,骷髏和悠長的隧道,靈鹿。

韌勁,機敏,信念,膽識。

四枚圖徽,四道關隘,考驗著來人的品質。

那第五枚……

不同於前四個,第五枚圖徽黯淡無光。當初他將血滴喂在這圖徽之上,它也隻是閃亮了一瞬間,而後重歸黑色。

圖徽中央縈繞著一團意味不明的霧氣,周邊九條箭頭圍繞成一個完整的圓環。

“這是在預示著什麼嗎?”

他想到了滴血開啟的那個險惡世界。

“不知道。第五枚圖徽因尊上之力而留,之中玄妙難以窺探。”九色鹿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