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洛杉磯。
赤井秀一從機場離開,坐上了FBI接應他的車。他與同事沒有多餘的客套或寒暄,隻是簡單確認了目的地,就安靜地看著車輛行駛在川流不息的馬路上。
車輛的電台廣播裡響起了播音員嚴肅的聲音:“今日上午10點43分,英國倫敦聖保羅大教堂附近發生了一起爆炸案。根據現場殘留的炸彈碎片,警方懷疑是前段時間頻繁作案的炸彈犯普拉米亞所為……”
赤井秀一闔著雙眼,像是在閉目養神。他的左手伸進外套衣兜裡,摸到了一個長方形的藥盒。
——那是一盒止痛藥,但並不是他為自己準備的。
在赤井秀一的記憶中,鬆田陣平緘默抽煙的模樣總有幾分孤高與寂寥。雖然他從不吝嗇對彆人笑,但言辭之中總是透著一股明顯的疏離感。
赤井秀一本來就不多話,鬆田陣平也不是聒噪的性格。很多時候他們兩人在同一個空間裡相處,都是沉默以對,卻也不會覺得無聊或者尷尬。
有時候他會在天台上遇見鬆田陣平,順手給他遞一罐啤酒或是飲料,兩人安靜地喝著,一聲不吭。
赤井秀一看得出來,鬆田陣平身上藏著許多秘密——同樣,他自己也是這樣的人。雙方都對窺探彆人的隱私沒興趣,所以默契地沒有過多的交流。
五年前,赤井秀一26歲,鬆田陣平23歲。
某日,他們在日本的小巷裡擦肩而過,鬆田陣平對他說:“我是警視廳機動隊□□處理班巡查部長,鬆田陣平。我知道你是FBI搜查官赤井秀一,你27歲的時候會進入一個犯罪組織成為臥底,代號黑麥威士忌。”
“你想說什麼?”赤井秀一轉過身,那雙狼瞳般的綠眸冷冷地盯著他。
鬆田陣平並不畏懼他的目光。“你現在有女朋友嗎?”
“沒有。”
“那我猜,你應該有一個好感對象……那個女人是叫茱蒂·斯泰琳嗎?”
赤井秀一沒有回答。
“不要跟斯泰琳交往,你會後悔的。”鬆田陣平告訴他,“因為你臥底的時候需要假裝和一個組織成員交往,她叫宮野明美,所以你隻能和斯泰琳分手——你會同時傷害兩個女人。”
赤井秀一當時莫名其妙,感覺這人是一派胡言,因此完全沒有搭理。
直到一年後,FBI為他安排了潛入黑衣組織的任務,需要他接近那個名叫宮野明美的女人。他不想耽誤茱蒂,就在進入組織之前提出了分手。
“我無法同時愛上兩個女人,所以隻能和你分手……事情就是這樣,我很抱歉。”
他想,其實這一切原本可以避免的。
在潛入組織之前,赤井秀一找到了鬆田陣平,表示願意給他一些報酬,希望換取更多關於未來的消息。
鬆田陣平向他展現了足夠的誠意。他把朗姆扮成老人試探卡邁爾、卡邁爾失誤導致赤井秀一身份暴露、宮野明美之死、朗姆火燒海猿島等重要事件的來龍去脈詳細告訴了對方,讓他自己想辦法避免。包括當年的羽田浩司案真相,鬆田陣平也原原本本地複述了一遍。
赤井秀一沉默良久,問了一句:“那你知道我父親的下落嗎?”
“不知道,我也不能確定他的生死。”鬆田陣平攤了攤手,“但我可以告訴你,組織成員貝爾摩德將會假扮你的父親,以此試探你的母親。你的母親識破了她,卻被貝爾摩德灌下毒藥,身體變成了小孩子。”
赤井秀一並沒有完全相信鬆田陣平。
他始終保持著高度警惕,認真地對照著鬆田陣平的“預言”和未來的走向,驚異地發現它們竟然完全一致。
他意識到鬆田陣平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對待這個人的態度也越發謹慎。
“馬德拉死了。”
“嗯。”鬆田陣平若無其事地吸著煙,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赤井秀一揚起眉梢,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你好像一點都不驚訝?”
鬆田陣平低笑一聲。“意料之中的事。那些家夥一向多疑,寧可信其有……”
“是因為馬德拉查到了警視廳的某些內部消息,所以你希望他死?”
鬆田陣平沒有正麵回答。
“我也隻是賭一把。信不信他,或者殺不殺他,都是由組織高層決定的。”
鬆田陣平患有嚴重的偏頭痛,這大概是他為數不多的弱點之一。
赤井秀一曾經目睹過他發病的情景——當時FBI剛開完會,約了鬆田陣平商量點事。他們剛來到事先約定的地點,就看見那名穿黑西裝的警察單手撐著身旁的牆壁,呼吸聲異常粗重,看起來不太舒服的樣子。
“鬆田警官,你沒事吧?”茱蒂連忙扶他進屋,把他攙到客廳裡的沙發上坐下。
“我……”鬆田陣平隻說了一個字,就不可遏製地乾嘔起來。涔涔冷汗沿著他的臉頰淌落,他隻感覺腦袋像針紮一樣刺痛不斷,疼得他喘不上氣,頭暈目眩,就連放輕呼吸都會加劇痛楚。
赤井秀一蹙眉看著他蒼白的臉色,一時也判斷不出他到底有什麼病症,究竟是哪裡不適。
“鬆田,你怎麼了?我們能幫你做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