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搜查一課同事的走訪調查結果來看,死者的家距離公司很近,因此他平時都是走路上班的,必經之路就是那個河岸。”
“我想,凶手應當是守在死者下班回家的必經之路上。他假裝成垂釣的路人,把長刀藏在魚竿包裡,再趁死者路過時動手。”
榮倉和延點了點頭,說道:“白石,聽起來你已經知道凶手是誰了?”
“凶手十年前在長野縣警察本部的搜查一課工作,今年被調到了鑒識課。”
鬆田陣平轉過頭看了他一眼,目光陡然變得銳利。“十年前那個案子,你是經辦人之一。”
“是啊,十年前我還是個初入職場不久的新人,多虧了前輩們的照拂。”榮倉和延對此毫無反應。
“你身高185cm,正好與我們推測的凶手身高相符。而且你是劍道高手,曾經在全日本劍道錦標賽上獲得冠軍。”
鬆田陣平沒理會他逐漸難看的臉色,繼續說道:“死者身上有與凶手搏鬥過的痕跡,但他的指甲裡沒有找到任何纖維,凶手有可能穿著風衣或者膠質外套——就像你身上這件風衣一樣。”
“你在懷疑我?”榮倉和延冷笑,“這些都是你的猜測,你有什麼證據?”
“你是鑒識課的,想必知道羅卡定律——但凡兩個物體接觸,必會產生轉移現象。犯罪嫌疑人會帶走一些東西,也會留下一些東西,這就是‘沉默的證人’。”鬆田陣平麵無表情道。
“不錯,白石,你的基本功學得很紮實。”榮倉和延用一種看似讚賞的眼神打量著他,言語間卻是滿滿的不屑。
鬆田陣平低頭看著凶案現場的地麵,說道:“在死者的鞋底,我們發現了一點汽水的水漬。”
“那是因為現場有一個被死者踢翻的汽水瓶,這沒什麼奇怪的。”榮倉和延不以為然。
“你今天午休的時候,把手表和外套都留在了辦公室裡。”
鬆田陣平看向他的手腕,眼底掠過一道淩厲的光。“我將它們拿去化驗,在你的手表表帶上發現了同樣的汽水成分。”
“看來,是死者不小心踢翻汽水瓶時,有一點汽水濺到了你的手表上,而你沒有察覺。這種汽水沒有顏色,手表的表帶又是黑色的,確實不容易發現。你當時應該穿著黑色的衣褲,血液濺到身上也不明顯,還可以把外套反過來穿,掩人耳目。”
“所謂的‘1412’,隻不過是個用來嫁禍的幌子。至於殺人動機,恐怕就是三船集團五年前的藥物試驗。你雖然沒有參與起訴,但我在誌願者名單裡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姓氏——榮倉卓是你的兒子吧?”
“笑話。我隻不過是喝過同樣品牌的汽水,不小心把汽水沾到了手表上,這樣也能定罪?”榮倉和延拒不承認。
“不,死者踢翻的那瓶汽水裡,含有少量唾液——汽水是被某人喝過的,還剩下半瓶。而在表帶上殘留的汽水裡,我檢測出了同樣的唾液,兩者的DNA完全一致。”
鬆田陣平收斂了笑意,冷冷道:“榮倉警部,你怎麼解釋?”
“隻要我們申請搜查令,肯定能從你家裡找到更多的線索——比如那把失蹤的凶器,丟失的寶石戒指,或者曾經沾有死者血跡但被洗淨的衣物。”
“我不需要解釋,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這件事。”
榮倉和延壓低了聲音,不再掩飾自己猙獰的笑容。
“明天,所有人都會為你感到惋惜,因為新調任到長野的白石警官連夜查案,疲勞過度,不慎墜河溺亡——”
話音剛落,他猛然發力,一拳襲向身旁人的下顎。
——下顎作為頭部唯一能移動的骨骼,沒有多少脂肪和肌肉的保護,又連接著三叉神經,是人體最脆弱的部位之一。當下顎受到重擊,就會造成腦部震蕩,可能導致人失去平衡,甚至陷入昏迷。
鬆田陣平早有防備,迅速按停了手機錄音,同時閃身避過榮倉和延的攻擊。
一個全國級彆的劍道高手,即使赤手空拳,戰力也不容小覷。不過,鬆田陣平也並非弱者——如果不是那次為救大江忍受傷,他早就拿下高中拳擊聯賽的名次了。
兩人交手數個回合,迅猛而沉重的力道震得鬆田陣平的手指一陣發麻,伴隨著隱約的裂痛。他微微蹙眉,雙手握拳抵在胸前,呈防禦姿勢。
嘖,看來之前的舊傷還是有些影響……不過沒關係,諸伏警部他們很快就會趕到的。
“我早就勸過你,等你的傷痊愈後再回來上班,你偏不聽。”榮倉和延笑得陰森,“好言難勸該死的鬼,我這就給你個痛快。”
鬆田陣平躲過一記側踢,又架住了幾招重拳,隨即被人狠狠踢倒在地。
他使勁掰開對方掐向自己脖頸的手,喘息著笑道:“你該不會……沒看出來吧?”
“什麼?”
“北村是左撇子啊。”
榮倉和延聽著這句話,腦海中猝然閃過零星片段——北村健今天下午寫字或是端著馬克杯的時候,使用的一直都是右手。
難道說……!
“唔!”
他突然感覺臉上火辣辣地疼,似乎有什麼東西飛快地擦過了他的臉頰,留下一道細微的擦傷。
榮倉和延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他不得不把注意力從鬆田陣平身上移開,往旁邊的地上看去——
那是一張黑桃A的撲克牌。
他悚然抬頭,頭戴禮帽的怪盜正佇立在不遠處,白色西服流淌著如水銀澤。那道映在地上的身影被皎潔月光拉長了不少,像是變魔術般奇幻詭譎。
夜風吹起他雪白的鬥篷,仿佛矛隼展開的雙翼,蓄勢待發。
銀月下的魔術師單手插兜,姿態從容,唇邊噙著一絲神秘而冰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