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覺得,支撐不下去了。
新年將至,所有店都關門了,可以預見的未來幾天也不會開門。有了聖誕的教訓,提前買好了刷鍋的食材。我已經不是從前那個什麼都不會做,隻會圍著你等泡麵的小女孩了。
室友很早就走了,最近都是一個人呆在圖書館,假期,所有人都有個家回去,所以校園裡也是冷冷清清的。今天傍晚回來的路上,倒是看見一群穿著羽絨服的乞丐,唱唱跳跳,十分熱鬨。
我若回去,想也是能見你一麵的,也許母親還是會同去年一樣,叫父親同你在客廳聊得開懷,拉著我在廚房團團轉地做菜。到開飯的時候,我還是要一如既往地熱鬨地寒暄幾句,表達一下久彆重逢的欣喜和親昵。其實去年那時我是十分緊張的,因為那是我第一次正經地燒菜給你吃,不過那麼熱烈的氣氛下,那種靦腆怯怯實在是不合時宜。
所以還是不要見麵罷了,陪著一張笑得發僵的臉收拾殘羹冷炙,實在不是什麼好差事。
我受不了你一絲一毫的忽視,哪怕本該如此。
我總難壓下一種自輕自鄙之意,因為對你的執迷使我忘記了,驅使生命的本質應該是責任義務,或者其他高階智慧生物應有的精神境界。而我,則總是愚蠢地,被情感被欲望所捕獲,受此驅馳,執迷不顧。
小學的時候我告訴心理老師,我被早戀困擾,我喜歡的人太過優秀,為了追得上他,我不得不犧牲玩耍的時間在學業上,可我又十分愛玩,真是痛苦。老師告訴我認真學習,無論學習的理由是什麼,願意學習就好。
高中的時候我告訴心理老師,我看不到希望,我曾經有過那麼熱烈的渴望,但我覺得無論如何都無法到達,我的努力隻是徒勞。老師告訴我,哪怕看不到希望也不能停下,因為停下隻有絕望,堅持前進,未來誰知到呢?
我是那麼執著,那麼執著,明明理智告訴自己,那麼點希望是多麼可笑,卻從來沒有真正絕望。不知悔改,不知放棄。
直到今晚,我真的是累了。再過一年,我二十三了,母親最近經常問起我是不是有了男友,所以不回家過年,語氣頗為欣慰。我不禁想起小時候的自己,每一天每一天,都擔心自己太小,等不到我長大,你就已經有了新娘。
我是你養大的孩子,你比我大了九歲。
我轉在北京念小學,人生地不熟。你剛好大一,在最好的大學當學生會主席,拿著獎學金,意氣風發。父親將我托付給你,你買了學生聯票,每個周末,帶我踏遍了京城的古跡深巷。一大群男生帶著一個小女孩,玩得好開心。
我走不動了哭。你說,哦鬨,公主,我不是你的白馬王子,我隻是你的白馬~!然後將我背在背上帶回宿舍,偷偷拿著鍋子煮泡麵,我要喝湯就喂我一瓢湯,我要吃麵就分我一根麵,最後塞給我一罐豆腐一樣的酸奶,自己灰溜溜地去刷鍋。
然後你出國了,我回家了。你一封一封地發郵件給我,教我如何一個人管好自己。生活要有規律,要早睡早起,要把阿姨做好的飯菜熱熱吃,每天按時去圖書館,有哪些書值得一看,周末如何向父母提出一起出去打球,電腦一天隻玩一個小時……
我很乖,很聽話。每封郵件裡你改出的語法錯誤我都認真訂正好,記在本子上,你的回複也每封都抄好,整理好。三年,五本16K的硬皮本。我總是想到什麼就寫一段,最後每周發給你的就變成好長好長的一大封,你曾說看我的信會讓你想起達福考試的噩夢,幸好這夢最近越來越流暢所以越來越趨向於美夢了。
有時候我想我理解那些深宅大院裡的女子,會愛上給她送水送柴的仆役,又或者愛上隻路過一眼的書生。那是因為她們在如花似錦的最好的年華裡,隻遇上了這麼一個男人,隻有這麼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