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窮水儘疑無路 漫長的黑夜讓人誤……(1 / 2)

這一年的冬天顯得格外特彆,本該是天寒地凍的季節,氣溫卻高達十八九度,暖和得讓人誤認為是春天。

這一年的疫情也是波瀾起伏,國家防疫政策的突然放開,讓習慣了天天做核酸的人們頓時手足無措。從備糧備菜備口罩直接跨進了瘋狂搶藥的新征程,各大藥店一時間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空架現象。

這一年的春節顯得有些落寞。許多家裡的老年人終是抵不住病毒的侵襲,連年也沒過便去世了。救護車那令人揪心的聲音不絕於耳,四處可見的靈棚也讓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方菲就是在這個時候患上抑鬱症的。

方菲出生在春暖花開的四月,中年得女的父親看著懷裡這個粉嫩的小人兒不知怎樣疼才好。他的腦海裡突然閃現出白居易的那句詩“人間四月芳菲儘,山寺桃花始盛開”,於是便給女兒取名方菲,希望她一生都如春花般燦爛。

受博覽群書的爸爸的影響,方菲可以說是伴著書香長大的。她和其他唧唧喳喳的女孩子不同,她很喜歡安靜,喜歡一個人坐在灑滿溫柔陽光的書房裡看書。她喜歡張愛玲的孤傲,更愛納蘭性德的癡情。喜歡三毛的悲情,更喜歡龍應台的獨立。

這樣一個家世好,樣貌好,學習好的女孩子順風順水地度過了她的青蔥年少。父親有時看著女兒那雙清澈的眼眸不免也會心生擔憂。把孩子保護得不好,怕她受到傷害,把孩子保護得太好,又怕她日後不堪生活的重擊。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哪。

在一家知名外企工作的方菲算得上是高級白領,收入可觀。她不僅工作能力強,和同事們相處得也很融洽,大家都很喜歡這個總是滿臉陽光的女孩子。方菲有一個相戀了五年的男友喬子義,人長得高大帥氣,對方菲更是嗬護倍至,他們從上大學時便是眾人豔羨的一對金童玉女。

在方菲二十八歲生日這天,喬子義精心準備了一場求婚儀式。手捧粉色玫瑰的方菲一臉嬌羞地在朋友們的起哄聲中戴上了喬子義專門為她定製的鑽戒,並用儘了她所有的力氣喊出了那句“我願意!”

都說愛情中的人智商為零,雖然這話說得有些誇張,但也是實踐中總結出的真理。每天都沉浸在幸福中的方菲壓根沒把新冠病毒當回事,隻顧著準備第一次去喬子義家的裝束和禮物。可病毒不會因為你幸福就不對你下手。

漆黑的深夜,讓人越發覺得冷。方菲迷迷糊糊地想喝水,嗓子乾得要冒出煙來。她恍惚中看見喬子義一個人大踏步地往前走,無論她怎樣喊他的名字,都不見他回頭……

高燒燒到四十度,渾身劇痛,方菲幾次想爬起來卻都以失敗告終。她打電話向公司請假才知道好多同事都被感染了,打電話給喬子義,他一改往日的溫柔,很冷淡地說:“你怎麼不做好防護啊?我現在去做核酸,我昨晚還和我爸媽在一起吃飯呢,這要感染了怎麼辦……”

方菲緩緩地放下手機,手卻不聽使喚地顫抖起來。眼淚在眼圈裡愣愣地打了幾個圈才撲嗽嗽地掉下來。她拉開床頭櫃的抽屜想看看還有什麼藥能吃,當她看到抽屜裡裝滿了各種市麵上已很難買到的感冒藥和退燒藥時,她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那都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媽媽買好送過來的,每個盒子上麵媽媽都很細心地貼上了標簽,並寫明了用法用量。在那一刻方菲終於明白了親情的可貴,並為自己因為工作忙許久沒回過家而感到內疚。

病毒並不像某些所謂的專家說的那樣是“大號流感”,它的毒力往往超出人的認知範圍。方菲的一位女同事才三十出頭,孩子剛會叫媽媽,就因為感染新冠病毒得了“白肺”走了。方菲第一次感受到死亡離自己如此之近,她害怕了卻又無可奈何。

半個月後方菲才逐漸康複,這種康複隻能算是沒有發燒,咳嗽,咽痛身痛之類的症狀,而身體並沒有恢複到之前的狀態。成夜成夜的睡不著覺將方菲折磨得憔悴不堪,無法工作,無法學習,她對任何事情都沒有了興趣。

父母不顧被感染的危險將方菲接回家中照顧,看著眼前這個眼中再無光芒的女兒,他們的心在滴血。這半個月看似不長,卻讓許多人感覺過了一世。

最疼愛方菲的爺爺奶奶也相繼離世,還沒從失去親人的痛苦中緩過神來的她又接到了喬子義打來的電話。“菲兒,我想了很久,我們還是分手吧。我覺得我們不適合在一起生活……”喬子義後來說了什麼,方菲一句也沒聽見,她隻聽見了“分手”這個刺耳的詞眼。

又是一個無眠的長夜,靜得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往事一幕幕像過電影般在方菲的腦海中浮現。她的眼淚早已將枕頭浸濕,有種撕心裂肺的痛在她的身體裡開始漫延……

春風帶著它特有的溫柔吹開了緊閉的一扇扇房門。疫情仿佛一下子消失不見了。大街小巷又恢複了往日的生氣。人活著就是這樣,不管怎麼樣都要好好活著,活著多好啊!

顧悅見到方菲的那一刻,眼淚忍不住地在眼框裡打轉,她終是硬忍著沒有哭出來。她想象不出這段時間方菲是怎樣熬過來的,隻是兩個月沒見,自己最好的朋友竟變成了這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