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出宮在街上偶遇了危玉後,蕭一白心情愈發陰鬱了起來,夜裡睡覺總是驚醒,冒了一身的冷汗,卻又記不起夢見了什麼。
蕭一白本來以為過了幾日便好了,可是幾日過去了卻始終沒有好轉的趨勢,反而越來越嚴重,導致他每日都睡不好,早課時還因為打瞌睡被趙太傅訓斥了好幾次。
這日早課結束,他渾渾噩噩地往住處走,九皇子他們這幾日倒是安分了許多,想必是被裴玨私下裡說過了。
剛走到半路,一個行色匆匆的宮人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這才回過神來,突然想起來方才沒有仔細聽今日的課後作業是什麼,於是轉身朝著尚書房走去,希望趙太傅此時還未離開。
尚書房裡早已人去樓空,但是蕭一白知道旁邊還有一處是專門用來給趙太傅休息的,趙太傅有時候會在那裡看書,或者和其他人交談。
蕭一白急忙走過去,看房門緊閉著,他剛想敲門就聽見屋內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老師,父皇病重的消息想必您也聽說了,雖然父皇各處尋醫問藥,但始終不得其法,現在坊間流言四起,朝廷又內憂外患,您看我們是否需要提前開始謀劃?”
蕭一白愣住了,這好像是太子的聲音,原來趙太傅是太子的人嗎?這倒是也不奇怪,畢竟趙太傅也是太子的老師。
非禮勿聽,蕭一白剛想離開就聽見一個蒼老的聲音“哼”了一聲,說:“聖上糊塗,竟然選擇在這麼緊要的時候,同時除掉了蕭家那兩位,我看他確實是病久了連這點道理都看不明白了,蕭家勢弱對他有什麼好處,現在軍營裡沒了可堪大用之人,他找誰去給他打仗。”
聞言蕭一白腦子一片空白,指尖掐進掌心也毫無知覺。
裴玨又開口了:“老師,父皇這事辦得確實不妥,但也不是不能理解,他本就是武將出身,當年靠著逼宮才坐上了皇位,理所當然就比較忌憚蕭家,早些年他逼著蕭岐提前致仕,後來又多次給蕭銳使絆子,導致蕭家這些年一直在走下坡路,沒想到這樣了他還是放不下心。”
趙太傅重重地歎了口氣:“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蕭家,聖上竟然用無數的將士做賭注,讓整個國家陷入了不利的局麵,這和先皇晚年沉迷女色又有什麼區彆,真是可悲可恨啊,希望殿下以此為戒,千萬不要走了陛下的老路。”
裴玨滿臉嚴肅,說:“學生定不會如此,還請先生放心。”
蕭一白聽不下去了,虛浮著腳步往回走,他隻希望自己沒有來到這裡,沒有聽到剛才那番對話,那樣他至少還可以活在一個被編織出來的謊言裡。
可是他又慶幸自己清楚了一切,否則他這輩子都不會知道那個高坐在龍椅上的人才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竟然還曾經感激過對方還蕭家清白,現在想來那些叛國的謠言定然也是對方故意放出去的。
可是既然皇帝才是導致他爹爹和大哥死亡的真凶,危玉為什麼要一口承認是他做的,這其中一定還有什麼事情是他不知道的,他一定要弄清楚真相,讓殺人凶手以命償命。
夜深了,危玉提著燈籠走在漆黑的小巷裡,四周靜悄悄的,似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他輕車熟路地來到一戶人家的後門口,用鑰匙開了門。
院子裡原本有棵枝葉茂盛的大樹,此時樹葉早已掉了個七七八八,光禿禿地立在那,風吹過留下奇怪的聲響。屋內點著燈,想必小念這段時間確實有在刻苦學習。
危玉站在屋外敲了三下門,然後推門進去了。
少年學得專心,這時才意識到有人來了,戒備地抬頭看向來人,見是危玉後趕忙丟下筆就跑過來迎他。
“小叔叔,你怎麼來了?”裴念本想直接抱上去,但是一想到之前鬨的不愉快就拉下了臉,“你不是說讓我閉門思過嗎,那還來這裡做什麼,反正你現在的心思全在那個姓蕭的身上,應該早就快把我忘了吧。”
危玉沉默著摸了摸裴念的頭,然後說:“小念,我和蕭公子現在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而且那件事本來就是你做錯了。”
裴念甩開他的手,說:“我有什麼錯的,我隻是讓軍營裡的臥底放了個消息給那群蠻夷,誰知道那個狗皇帝的軍隊這麼不經打,連主將都折了兩個,活該!”
“裴念,”危玉很少叫裴念全名,這回他是真的生氣了,“你知不知道死的那兩個主將一個是蕭公子的父親,另一個是蕭公子的兄長,你這讓我以後如何自處,如何麵對蕭公子。而且我們的目標隻是奪回你們家的皇位,而不是毀掉整個國家,你到底清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