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打烊,張深剛搬完最後一批印刷的貨,渾身大汗淋漓。他上樓衝了個澡,洗完時快11點了,沈佳夢居然還沒回家。
臨出門前沈佳夢說作業很多,可能很晚才會回來,還問他借了鑰匙。一想到很有可能是跟那個殺馬特一起做作業到那麼晚,張深心裡特彆不樂意。於是便把自己平日用的那串鑰匙給了沈佳夢,還騙他說沒有備用鑰匙,太晚回的話會影響明天早餐攤的準備工作。
看沈佳夢一臉慎重地答應了,他才稍稍放了心。
可這都去了好幾個小時了,什麼作業也該做完了吧?張深正打算拿手機給沈佳夢發個微信,才發現手機沒電了,印刷的事情太忙一直沒空看手機。
他站在櫃台前給手機充了一會兒電,屏幕才亮了起來。信號剛接通,就收到了一條彩信。
這年頭竟然還有人發彩信?
號碼是陌生的,標題寫了句“給你看點好東西”。正文寫著一串地址,底下還帶了張彩圖附件。看起來特彆像早年那些詐騙彩信。
張深疑惑地點開了那張附件,瞬間怔在原地。
照片裡的沈佳夢穿著一身不太尋常的西裝,挎著電吉他,頭戴著白色的兔子長耳朵。上衣短得不合常理,那片白皙緊致的腰就這麼大剌剌地袒露在聚光燈下,和耳朵一同泛著毛絨絨的白光。
一旁一個似乎是服務生的男生緊緊挽著沈佳夢的手臂,還墊著腳把下巴擱到沈佳夢肩膀上,嘴唇都快靠到沈佳夢的臉頰了。
沈佳夢正一臉傻笑,笑得就像自己給他拍證件照那晚那樣。
所以說去做作業原來是說謊?
實際上跑酒吧裡鬼混去了,抱著個吉他給小弟弟表演,看樣子還混得挺開心啊。跟茶悅一個款似的,一個茶悅還不夠,還要乘以二是嗎?
考慮過作業的感受嗎?
張深少有地感到自己出現了一種氣得跳腳的情緒,比沈佳夢第一次來時遲到到半夜還讓他生氣。他甚至想當場把這照片打印出來,然後拿剪刀把旁邊這個黏在沈佳夢身上的掛件剪下來,再放進碎紙機毀屍滅跡最好。
張深啪地把手機反蓋到桌上,企圖眼不見為淨。煩躁的情緒卻像在腦海裡蹦迪似的,完全無法忽略。
他在前台呆坐了一分鐘。那麼漫長,又那麼短暫。
最後他憤怒地抄起還沒充夠電的手機和外套,用備用鑰匙鎖好店門,跨上停在樓道的電動車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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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深裹在連帽外套裡,在深秋的夜風中狂飆幾十分鐘,臉都被風吹麻了。可憐的電動車竭儘全力,好不容易帶他找到了彩信上寫著的地址,果然是個酒吧。
店裡正值熱鬨的時候,門內傳來了舞台演出的聲音。門口的服務生給張深蓋了印章推開了門,還意味不明地打量了他一番。
張深看了眼對方的製服,果然是照片上那套。他沿著旋轉樓梯往下走,卻被樓梯中間一對正吻得火熱情侶嚇了一跳。
竟然都是男的。
他愣了愣,禮貌地避開他們來到了店內。燈光昏暗,一屋子男人正在台下津津有味地喝酒聊天,欣賞著表演。張深瞬間品出了問題所在——
這是個gay吧。
沈佳夢怎麼會跑到這種地方來?他不是直男嗎?
台上的人正在唱一首改編過的《夜來香》,似乎是開了混音器,聲音聽起來像夢一樣不太真實。人實在太多,張深拐了幾圈,才在角落裡找到能恰恰看見舞台的地方。
在被遮擋的人群分割出來的一方小畫麵裡,沈佳夢正挎著吉他彈奏,十指靈動,身體隨著音樂緩緩搖擺。
他微微低著頭,聚光燈照在他褐色的頭發上,發絲柔軟分明。陰影落在他的眼簾上,把那雙平日裡靈動的眸子掩蓋了幾分,看起來多了些陌生的感覺。
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沈佳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