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晚回去的吧?”見雲黎吃飽喝足後,又往床上一橫,陸六有些驚訝地問他。
雲黎翻了個身,正要回答,就見窗台上金光一閃。陸六也覺察到了,忙回頭去看,卻什麼也沒有了。
雲黎看起來有些不高興,歎了口氣說:“有人找我,我該回去了。”
他站起來,理了理衣角,又把頭發重新攏了攏,一拍陸六的肩頭說:“好好乾,我走了。”
陸六儘量忽略他踮起腳、艱難地攀上自己肩膀的樣子,問:“明天還來嗎?”
“來不了了。不過我尋得機會,一定再來看你。”他手一指係在窗欞上的紙鶴說,“彆忘了這個哦。”
隨即,滿屋金光閃閃,雲黎就消失了。
陸六錯愕了一會,想起他一下午呆在屋裡頭不去武陵,還振振有詞地說,怕被鄰居們發現了,那可不是玩笑話麼。
或許,雲黎跟島主當真是水火不容,連帶著武陵也成了心頭的一根刺?
院落裡依然很熱鬨,這個時節的東籬島,四處都是佳果飄香,東家送一籃,西家送一筐,湊在一塊,每每能把天井那石桌子堆得滿滿的。
陸六看時候還早,就開了門出來,打算跟眾人說說話再睡。
桂斧門口的桂花樹開滿了小花,微風吹過時,滿院幽香。
文旦正在剖柚子,見陸六出來了,就說:“啊?你的客人走了?”
陸六想起雲黎神秘兮兮的樣子,有些不好意思,隨口答道:“嗯,走了。”
文旦手裡的柚子才掰出幾瓣,一旁嘎嘣嘎嘣咬著脆棗的桂斧立即從他手裡奪走了一塊。文旦哼了一聲,又分了一瓣給陸六,問:“聽說島主明天也不在,不如我們做個火鍋吃。”
對麵坐著的張朗一聽,立馬讚同道:“好主意,可盼到吃火鍋的時節了。”
陸六當然不會反對,當即又問:“吃什麼火鍋?我自己還有許多肉沒領。我來張羅肉好了。”
老李就說:“吃兔肉好了。”
桂斧把柚子皮往桌上一敲說:“不成。又不是沒肉吃,做什麼吃這個?要不吃雞?”
“咦?我想起吃羊肉不錯,吃了挺暖和的。”
“還沒入冬就要暖和?咱們島上的羊肉可不多,還不如等到冬天再領。”
“要不弄點大骨頭吧?湯底夠味就好,咱可以弄點魚蝦蟹來啊。”
“嗯,這個時候還能摘點菊花瓣一道吃。”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最終定下來,入秋第一鍋就吃骨頭了。
第二天早上,陸六起來的時候,特意把要領取的大骨頭、肉丸子和油麵筋的分量寫了下來,收在衣袖裡,怕弄錯了什麼。
他進了武陵,一路都不見神馬匆匆而過的身影,心下有些奇怪,直待走到芒果樹下,才見神馬靠在樹下揉著腳。陸六忙上前問:“神馬?出什麼事了?”
“也不知哪個缺心眼的,弄了個大石頭在樹下,我走得快,都沒瞧見,可疼死我了。”
陸六低頭查看了一下,倒沒見到流血,又問:“有沒有傷到筋骨?要不去找喜郎中看看?”
“不礙事,我坐會就好了。要不你去幫我四處看看?”
陸六想著他平日裡身體健壯,應該沒什麼問題,就說:“那好,你要是哪裡不舒服,就喊我,我應該能聽到。”
陸六自認沒有神馬的腳力,他怕有人故意使壞,便專挑了隱蔽的地方走。
果然,一走到酒窖旁,就能聽到輕微的腳步聲。
酒窖旁的葡萄架子,到了秋天還陸續不斷地有成熟的葡萄。自從神馬和東東複原後,陸六許久沒捉過偷菜賊了。他謹慎地挨近,探頭一看,果真見一白衣男子正一手撐著布袋,一手不斷地往裡扔葡萄。
陸六見此人相貌堂堂,不想錯抓了無辜,就暗自捏住了鎖仙繩,大喝一聲問:“做什麼?”
白衣人一陣慌張後,主動提著袋子走近幾步說:“這位上仙,我不是賊。我剛才帶娘子來武陵散散心,娘子忽然想吃葡萄,我想起以前幫島主釀酒的時候,來摘過一些,就自作主張,想借幾串給她解渴。”
陸六仔細地觀察著他,正待問些什麼,後麵就小碎步跑來個婦人,口裡直喊:“彆傷我家相公,求您高抬貴手。”
陸六見她身懷六甲,神情關切,倒真像一對恩愛夫妻,想了想就問:“既是散心,為何帶著布袋?若是解渴,也不必這許多吧?”
婦人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說:“我如今身子重,走到哪都要吃點東西。這布袋原是裝了自家煮熟的玉米,剛才在山腳下我就給吃完了。”
陸六盯著他二人瞧了又瞧,心下暗想,若這二人隻是凡人成仙,我鎖了那男子,他便折掉些修行,也可以照顧自家夫人。
於是陸六沉聲說:“你既然說,幫島主釀過酒,就該知道武陵的規矩。你再有天大的理由,偷了東西就該受罰。”
那婦人似乎已看出陸六的用意,一下撲上去拉住陸六的手說:“上仙不可呀,我們夫妻原是山貓所化,你將他打回原形,我可怎麼辦好!我如今這樣,又化不回去。”
“哦?”陸六皺眉,既然是山貓作怪,那肯定是盜賊無疑了。即便這樣,他顧及母貓的安危,還是儘量好聲好氣地說:“你鬆手,站到一旁去。”
母貓隻是哭哭啼啼,並不鬆手。
“狐五,你越發出息了,”島主的聲音忽然響起,三人都愣住了,“都能生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