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的晚飯都是島主燒的,他烙了幾張厚實的雞蛋餅,又用辣椒絲炒了一大盤芽菜。他動作向來麻利,把餅子和菜做齊了,陸六還在小灶上熬粥。粥是給大白和二白熬的,大白是肉骨粥,二白是魚粥,看樣子,吃的比主人還葷。
島主摸著下巴說:“怎麼還做這麼精細?直接丟給它們吃不成麼?”
“我聽桂斧他們說過,養在家裡的貓狗不好給生肉吃。”
“唔。”島主雙手環抱在胸前,斜靠著柴門上等他。
看著陸六在煙火繚繞中勞作的模樣,島主不禁美滋滋地盤算起來,下次是不是該裝個病什麼的,也讓他這麼伺候自己。
或者,他該摔斷一隻手,養上一個月,連擦背都要他代勞——不,興許斷腿好些……
可惜那年被馬蜂蟄傷的時候還對麵不識,真是白白錯失良機啊!
陸六煮好粥,抬了頭正待和島主商量粥的分配,就見他麵上掛著曖昧的傻笑,正怪模怪樣地瞅著自己。儘管島主的臉背著光,陸六仍能依稀看到他眼球正散著幽幽的綠光……
一時間,陸六有這麼一種錯覺——似乎自己變成了一盤紅燒肉……
“島……島主,呃,你……”
島主的白日夢正做得香甜,冷不丁就被陸六不倫不類的稱呼喚醒了,他忙往前一步,問:“怎麼了?”
陸六怪不好意思地說:“出神想什麼呢?問了你好些話都沒搭理?”
“想著吃肉的事……”
“……餓了吧?我加了鹽就好。剛才想問你,這粥挺香的,你吃不吃?”
島主自然愛陸六的手藝,可他是對原材料挑剔的人,看著那不起眼的小魚碎肉,便猶猶豫豫地說:“這樣啊……”
他話音未落,一大一小兩團東西已循著肉香衝進來了。小小的灶間裡竟是“汪汪汪”和“喵喵喵”的聲音。二白還無師自通地學會了繞著陸六的腿撒嬌,要吃要喝的。
島主撇撇嘴,說:“算了,我不吃了。”
陸六分配好大白和二白的吃食,端到外頭石板上,由著它們自個吃。
他和島主也在石板上吃餅子。雞蛋餅還熱乎著,嚼著很香,就著芽菜吃更香。兩人說說話的工夫就各啃了一大張餅。
“對了,剛才你叫我什麼來著?沒改稱呼?”
陸六愣了愣,絞儘腦汁想了想,問:“那叫什麼好?叫紫微?”
“那太生分了吧?”島主又塞了張雞蛋餅到他手裡,耷拉著眼皮說:“譬如,劉郎?”
陸六抓著餅,瞠目結舌。
“你以前就是這樣喚我的……”
島主的眼皮依然沒抬起來,陸六也看不到他心虛的模樣。可陸六頭腦裡又開始反複思索君臣間的三綱五常了,總覺得自己以前有點兒不對勁啊!
“那當時你又怎麼喚我?”陸六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忍不住問他。
“我喚的是你的名諱,但你的大名太刻板了,不提也罷。你喜歡我叫你什麼?今後我改過來就是。”
“我喜歡陸六這個名字,雖說隻是個代稱,可我用慣了。”
島主想了一想,又把“陸六”二字反複念了幾遍,覺得也無不妥,便抬頭笑道:“那,我便喚你陸郎!”
陸六心頭一顫,跟沁了蜂蜜水似的甜,他想跟著喊“劉郎”,卻怎麼也開不了口,臉上燒得像烙鐵。
“你好歹也給我留一口?”
陸六愣愣地看向手裡僅存的一塊餅,猛然醒悟過來,剛才過度興奮,不知不覺間,竟把盤子上的雞蛋餅都抓著吃掉了。
而他手裡那塊,不多不少,剛好夠一口。
島主拉過他的手,輕輕摩挲了幾下,便把口湊近了,就著他的手將那口餅叼走了。
陸六張了張嘴,想著那餅上滿是自己的口水,不覺心頭亂跳,莫名地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