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那麼遠?”
“那是他們的事了。”
“不錯。反正我們是在一塊的。”
兩人相視一笑,島主揚起頭來索吻,陸六會意,忙湊了上去。正親得纏綿忘我之際,陸六膝頭就多了一團毛茸茸的東西,他唬了一跳,低頭去看,原來是從矮牆蹦下來的二白,跑來湊熱鬨了。
陸六見二白調整好姿勢,盤成一團,就閉上了眼準備打盹,不覺哭笑不得,問它:“怎麼不跟大白在一塊了?”
“大白可能沒學會跳牆。”島主笑著搖頭,探身把後門推開,果見大白竄了出來,歡喜得直搖尾巴。
它舔了舔主人和陸六的手,當即在他們腳邊臥倒,看樣子也打算美美睡上一覺。
“凡間百姓家的日子也是如此吧?”陸六撫著二白光潔的皮毛,感慨不已。
島主笑道:“在東籬島不也是這般過活麼?還不必憂心生計。是了,若要你挑一樣,你願長居此間還是同返東籬?”
陸六認真地想了想說:“若在東籬島,你我也能如此親密,那也不錯。”
“還能時不時跟雲黎把酒言歡對不對?”島主忽然瞪起眼,“哦,雲黎還是個娃娃,喝酒總不好,還是喝茶好。”
陸六愣了片刻,不覺啼笑皆非,指了指他說:“你這才是在吃沒影的乾醋,無端端的,怎麼提起他了?”
島主也有點後悔,可他見陸六麵色坦然,並不以為意,不覺又暗自欣喜。
兩人促膝長談,一直到深夜,才攜手到房內安眠。大白和二白半睡半醒的,跟著蹭進房裡頭,作勢就想一同上床。被島主一喝,它們稍稍清醒了一下,四處看了看,大概是見西窗下的床榻空著,一貓一狗便壯了老虎膽,跳上去呼呼大睡了。
島主和陸六笑作一團。島主說:“指望它們來看家護院的,誰知竟白伺候了兩個大少爺。”
這才是下凡的第三天,兩人就已謀劃好生存大計了。屋後荒地的開墾、兩人的菜籃子是陸六負責的,至於花點橫財還債的難題,自然是交由島主動心思了。
陸六畢竟也是乾了五年農活的,很快列了個單子,打算在後頭的空地種上白菜、通菜、冬瓜、茄子、黃瓜和絲瓜,再圍個籬笆樁,養上幾隻雞,這樣既能收雞蛋,又有整雞吃。
島主的點子素來多,他有意從遠處和深山挖些奇花異草過來種著,再高價轉手給城裡的大戶人家。這兩日,他已發現晚禾屯的百姓尤為淳樸,隻知靠天吃飯,沒有太多心思,是以當地幾乎沒有出名的花農,富貴人家的府內倒有種花的小廝,可也搗騰不出什麼大名堂。
島主翹著二郎腿,喝著茶,心裡頭盤算了半日,偏頭一看,陸六已著手把菜地分布圖都畫好了,連瓜地旁種幾棵蔥幾棵蒜都打了記號。那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要翻修紫微星宮呢。
島主忍住笑,當下把自己的想法和陸六說了一遍。陸六邊聽邊不住點頭,隨即說:“那咱們得先去打聽打聽,這裡人都有什麼喜好和忌諱。還有,花養好了,得把名號打出去。畢竟買花的可能是些小廝丫頭,因此,我們也得有些普通人家的主顧,這樣子一傳十十傳百,有錢人就不請自來了。”
島主心下暗讚,想道:不愧是天相,看著有幾分糊塗,心裡明白著呢。
晚禾屯和西葛莊的集市上也有零星賣花的,買的人倒也不少。他們在道旁的茶樓找了靠窗的位子,邊喝茶邊看窗外賣花郎的動靜。
買花的大抵有幾類人。有些應該是家裡無人養花,特意買回家裡擺放的,他們大多買的是盆景,有雕成各式造型的榕樹樁、也有一手臂高的千日紅、半人高的月季花;有些是特意買來拜神的,新鮮摘下來的荷花、芍藥、木槿都是搶手的;還有些年輕的後生也來買花,張口就問:“沒有並蒂蓮麼?”攤主就會笑道:“並蒂蓮哪是那麼好得的?鳳仙花也開得好,紅燦燦的還能塗指甲上,買些去吧,大姑娘一定喜歡。”
若後生應允了,攤主就拿個淺淺的小籃子,把連著一點莖葉的鳳仙花放進去,蓋上帕子,遞給他,便做成了一樁買賣。
偶爾也會來些小丫頭,挑剔的目光在攤主身旁掃了一遍,歎氣道:“小姐讓我來尋些新鮮有趣的花樣繡帕子,怎麼來來去去都是這些?”
賣花郎滿臉堆笑,“荷花和芍藥花繡帕子上好看!”
丫頭一臉鄙夷,“這樣的,我們府裡頭多得是。”隨即便一陣風地走開了。
兩人喝了一壺茶,在街上閒逛的時候,見巷子裡也有不少挑了擔子或是提了花籃沿路叫賣的。叫起來也頗有技巧,像唱歌一般,這時候,深閨淺閨裡常會支開窗子,小婢模樣的姑娘便探頭出來查看,有時還問一聲:“可有木香花?”
“原來賣花也有這麼多學問。看樣子,這營生不愁沒主顧。”陸六微微笑道,“也虧你想得出來。”
島主得意地報以一笑,“咱倆下了凡,還用愁謀不到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