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啟鳴從病房出去的時候,花瓣唇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他冷哼一聲,揚長而去。
時亦渾身力氣散儘,盯不住編輯器裡花花碌碌的代碼段,隻能虛虛倚在蘇媛肩膀上,閉眼強忍著眼前的眩暈。
“時亦。”
隱隱約約中,她聽到那個溫柔的聲音在叫她名字。
“你是一個極為嚴謹的上司,尤其在專業領域這方麵,如果我的領導也跟你一樣的話,我會拿出八成的精力來應對這份工作,甚至可以更多。”
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在此刻卻托起了她墜落的心臟,那些素日裡不被理解的刻板與強勢,不經意間被人看在眼裡,用柔軟包裹著。
她好像攢了點力氣,撐開眸,黑壓壓一片的視線裡出現了色彩。
蘇媛把她的身子往起來靠了一點,柔聲說:“其實時亦,之前我跟你開玩笑的。”
時亦偏頭,這沒由頭的一句話,她並不知道對方什麼意思。
蘇媛微微笑了下,解釋:“喻舒啊,你的技術總監,之前不是跟你吐槽,說她技術很爛麼。”
她停了一秒,一人一機目光對著。
“其實她還是挺厲害的,雖然跟我比起來是差了點。”蘇媛半是玩笑地說。
時亦眼眸垂下,不再回應了。
蘇媛接著說:“你知道麼,但凡在專業領域有兩把刷子的人,對自己頂頭上司還是有點要求的。”
她語氣裡起了幾分正經:“喻舒能那麼賣力地替你打工,是因為她覺得你值得,心甘情願想多做一點。”
黑漆漆的眸再次凝視,堅定地壓著對方,迫使她抬起視線:“所以時亦,不要有什麼心理壓力,你沒有做錯什麼,明白嗎?”
——你沒有做錯什麼,明白嗎?
不容置疑的口氣,很霸道,卻足夠溫暖,溫暖到讓人心頭滾燙,連帶一雙眸子也被燒紅,幾秒鐘之後,眼角的淚就那麼控製不住地溢了出來。
蘇媛沒有阻止,就任她那樣默默地哭,她知道,對方需要一個情緒宣泄的出口,剛好她能給她。
時亦沒有釋放太久,她很快就收住了眼淚,病房安靜片刻,耳邊那道電子音已經恢複了本該有的溫柔。
她將她腿上的電腦合起來,置到一邊:“時亦,先不忙工作了,躺下來休息會,今天外麵天氣好,等會兒我帶你出去透透氣。”
將近大半個月幾乎沒挪過床,此時聽到這樣的話,時亦的目光不自覺落向窗外,但很快就淡了下來,因為她知道,她出不去。
身體上不允許,身敗名裂的身份,更不允許。
蘇媛一下就看穿了她的顧慮,她沒說什麼,一邊將人往床上抱,一邊在催動程序下單。
時亦躺下後,疲憊的雙眼自動合上,她給她拉上薄被,自個在那搗鼓。
小悠的本質是工作機,正常情況下是以偏正式的裝扮出現,但為了以防萬一,他們還給她做了一套備用皮膚,那便是休閒場合的裙裝。
蘇媛嘗試切了一把皮膚,高馬尾瞬間散開,慵懶風開衫與修身裙代替了西裝長褲,她用電子筆將墨發簪起,垂落在後背,貌美膚白,五官精致。
一米六·四的身高搭配這樣一身高級香檳色,知性溫婉,仿佛從油畫裡走出來的古典美人。
而這樣的裝扮,對於小悠本身來說,很漂亮,但完全不是她的風格。
蘇媛嘗試走了幾步,快速適應了下美女該有的姿態,隨後開口:“時亦,你看我。”
時亦意識迷迷糊糊的,但還是硬撐著抬起眼眸,結果,映入眼簾的,不再是那台冷冰冰的機器,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她以為自己思維太過疲憊,出現了幻覺,又細看了一眼,華麗服飾裝飾下的軀體,活靈活現,除了沒有呼吸,幾乎讓人分辨不清它是一台機器。
“我這樣像麼?”蘇媛問。
對方看得出神,好幾秒才聽清楚她說的話。
蘇媛從身後分出一縷秀發纏繞在指尖,擺足姿態往前走了幾步:“是不是差點連你都騙過去了?”
她勾起眼尾,衝時亦笑,狡黠中透著幾分嫵媚:“隨後,我給你也整一套,就沒有人能認出我們了!”
古典的杏眼愣是生出些小狐狸的味道,時亦有些恍惚,好在這個時候,病房門被人敲響。
應該是剛才下的單到了,蘇媛不再刻意造作,大步流星地走過去,打開門。
“您好,尾號0620是吧?”
蘇媛剛要機械開口,話到嘴邊靈機一動,以正常人的口吻跟對方說:“是的是的,謝謝你啊大哥!”
外賣員一邊說:“不客氣不客氣!”一邊十分有禮貌將袋子往她手裡交:“給個五星好評啊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