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昱下了飛機，周圍來來往往的旅客給他一種不真實感。時隔六年再次來到合江，記憶中殘存的畫麵早已不見蹤影。

連著問了好幾個人，都說不知道有萬清客棧，陸景昱在人來人往的長街上隨著觀光客流向前走，此時正值合江的旅遊旺季，整個長街都呈現出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在熱鬨歡騰的中心，他卻隻覺茫然。

終於，陸景昱在一位賣梔子花手環的老奶奶麵前停了下來，故人的麵孔讓他沉到穀底的心隱隱又生出些期待來。

“奶奶，您還記得萬清客棧怎麼走嗎？”

“萬清客棧？”奶奶穿花環的手停了下來，閉著眼睛似乎在回想，風吹日曬在臉上布滿的溝溝壑壑，全都訴說著生活的不易。

“早就沒啦，倒閉好幾年了。”

“那客棧主人呢？”陸景昱的聲音帶著不自覺的顫抖。

“老的死了，那個小的再沒見過。”

說完不耐地衝他擺擺手：“小夥子，你人高馬大的，擋著我做生意啦！”

陸景昱找了一家咖啡館坐下，腦子裡反複回響著那句“再也沒見過。”

刺眼的陽光透過玻璃落地窗在桌上留下一塊小小的光斑，內心構想的千言萬語燃燒成灰燼，一並融進光斑，融進再也無法相見的明天。

陸景昱就這樣坐了很久，看著那塊光斑逐漸移動、減淡直至消失。

……

合江的天氣還是像之前一樣善變，上午太陽還亮得刺眼，晚上就急急地下起雨來。陸景昱已經回到了酒店，靠坐在飄窗的長枕上盯著蜿蜒的水痕出神，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捏著懷裡玩偶圓嘟嘟的胳膊。

那是一個很舊的，看不出是兔子還是熊的醜陋毛線織品。粘上去的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脫落了，隻留下兩塊凝固的白色膠水痕跡。

在窗外急促的雨聲中，一人一玩偶相互依偎。西裝革履和破舊毛線怪異地搭配在一起，竟然在這孤獨的房間裡生出一點彆樣的溫暖。

陸景昱隻在合江待了兩天，由於剛接手集團在國內的產業，北城一堆事情堆積著等他回去處理。他不停轉地忙了一個多月，靠結果硬生生堵住了董事會那群老狐狸的嘴，這才穩穩坐住新總裁的位置。

一個月前派出去打探的人毫無進展。關於方辭的有效信息太少，哪怕找了好幾個有名的私家偵探，也隻是大海撈針。

陸景昱躺在床上，連續的熬夜讓他腦袋有些昏沉，他用手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困意隨著動作慢慢生出來。

現實世界的疲累逐漸消失，方辭的身影在朦朧處出現……

一夜好夢。

第二天早晨，陸景昱坐在車裡回味著昨天的夢，當車窗外方辭的臉一閃而過時，他還以為出現了幻覺。

當方辭的臉再一次閃過，陸景昱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停車！”

周達被他突然的大喊嚇了一跳，差點踩成加速追尾。

車在路邊還沒停穩，自己家老板就粗暴地拉開車門衝了出去。

周達不解的神情在陸景昱指著新廣告牌上的帥哥衝他激動比劃時化為了震驚。

他從三年前就跟在陸景昱身邊做事，自家老板活得就像一個工作機器，還是不帶表情設置的那種。三年中，除了他終於從輪椅上站起來的那次笑了一下，再沒見過其他情緒。

此刻，這個冷麵閻王竟然對著一個廣告牌“手舞足蹈”。